那抹新綠在風中搖曳着,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神君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威嚴的氣質未改,小狐狸心裏隱隱知道,天界遲早會發現他的下落。
“你記得你是誰嗎?”
“不記得。”
她咬了咬脣,又試探着問:“那你記得我嗎?”
他眉頭微皺,思索後最終仍搖頭:“不記得。”
她低下頭,掩住眸中的失落,卻又升起一抹私心。
如果他永遠不記得天界,也不記得他的身份,是不是就可以留在這裏,和她過平凡的日子?
她告訴自己,應該將他送回天界,他本就不屬於她,可心裏卻總是有一個聲音在說。
“貪心一次吧,哪怕只有短暫的時間。”
在玄離山上的日子,是她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時光。
她爲他做飯,和他一起劈柴,晚上坐在篝火旁講述山中的故事。
他有時也會幫她採藥,動作笨拙,卻認真得讓她心軟。
有一次,他挑了一株她提過的靈芝回來,放在她面前,語氣淡淡地說道。
“你上次不是說想找這株藥?既然碰見了,就帶回來了。”
她看着靈芝,眼眶悄悄紅了:“謝謝。”
他看着她的神情,忽然問道:“我以前……是不是對你很重要?”
她一怔,心中卻狂跳,強裝平靜地笑道。
“算……算是吧。”
他點了點頭,語氣平淡,卻有幾分認真。
“那現在,我也會對你重要。”
她怔住,低頭掩去眼中的淚光,重重地“嗯”了一聲。
然而,好景不長。
某日,玄離山上驟然狂風大作,一聲震天嘶吼從天而降。
麒麟神獸降臨山巔,龐大的身軀矗立在風中,火焰般的鬃毛飛揚,威風凜凜。
緊接着,天光撕裂了厚重的雲層,無數天兵天將從天而降,將整座山包圍在內。
小狐狸本能地擋在北麟身前。
北麟微微怔了怔,看着她小小的身影,眼中掠過複雜的情緒。
他擡手將她護在身後,目光驟然冷冽,掃向那些天兵,聲音如冰:“她是我的人,誰敢動她?”
天兵們面面相覷,竟無人敢上前。
這時,一道身影從天光中顯現——是天帝。
他眉目威嚴,聲音震怒:“北麟,你是天界戰神,卻在這裏與妖女糾纏不清。你可知,若你繼續如此,將毀掉修行萬年的戰神之力!”
北麟冷笑,聲音透着毫不在意的嘲諷。
“那便毀了吧。”
此話一出,天界譁然。
天帝臉色沉如冰:“你知不知道,你的神力若廢,三界誰來守護?”
北麟毫不退讓,目光如炬:“既然三界如此脆弱,豈非早該崩塌?爲何偏要我犧牲一切?”
天帝氣得袖袍一揮,聲音如雷:“執迷不悟!既然如此,本座便助你回憶起一切!”
伴隨着天帝的怒喝,金色的光芒籠罩了北麟,強行喚回了他的記憶。
北麟的眉頭緊皺,雙手緊握成拳,原本空茫的鳳眸中,漸漸浮現出複雜的情緒。
他的腦海中涌入了無數畫面,過往的記憶一幕幕閃現。
他記起了天界,記起了戰場,也記起了眼前的這隻青丘小狐狸。
那個在天界時,總是默默陪伴他的身影。
“蓁蓁……”他低喃出聲,聲音裏滿是心痛。
她看着他恢復記憶,身體微微顫抖,既高興又害怕。
他想起了一切,就意味着他們之間再無可能。
“蓁蓁……”他走向她,聲音低沉卻帶着顫抖,“對不起……”
天帝看着眼前的場景,眼中閃過一絲慍怒:“北麟!你身爲戰神,修無情道,怎能被兒女情長所困?”
北麟緩緩轉身,目光堅定:“既然無情道需以犧牲她爲代價,那我寧可不要了。”
天帝的面色徹底陰沉。
“你要爲一個妖女放棄戰神之位?你可知天界因你而承受多大的威脅?”
北麟毫不猶豫地說道。
“從我動心的那一刻起,我便註定無法繼續守護天界。若您認爲這是罪過,那便請降罰吧。”
天帝怒極,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冷聲說道:“若執意如此,不願修無情道,你便自廢神力,墮入凡間經歷真正的有情之苦!”
話音剛落,北麟體內的神力如潮水般退去,他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向凡間墜落。
她想抱住他,卻發現她怎麼也抓不住!
神力將她打得全身是血,虛弱地跪在地上,身後滿是天兵天將冷漠的目光。
天帝怒目圓睜,手中凝聚着神雷,厲聲喝道:“北麟會如此執迷不悟,皆因你這妖女蠱惑!你不過是個低賤的妖物,今日吾便將你形神俱滅,還天界一個清淨!”
她擡起頭,眼中滿是倔強與不甘。
即便身軀早已虛弱到搖搖欲墜,她依舊跪得筆直,沒有躲避那即將降下的雷霆。
忽然,一道清冷的女聲響徹天際:“天帝,住手!”
一道銀白色的光芒從天邊疾馳而來。
下一瞬,青丘女帝白止的身影出現在天界廣場上。
她身着華麗的白狐長袍,銀髮如雪,氣質冷豔而高貴。
“天帝,這小狐狸雖有錯,但以天界的寬容之道,難道不該留她一命?”白止輕聲開口,聲音雖柔,卻帶着不可抗拒的威嚴。
天帝冷哼一聲:“白止,這是天界之事,你又何必插手?”
白止眼眸微眯:“她是我青丘子民,我有權帶她回去懲處,天帝若是不肯,便算是青丘與天界的一場因果。”
天帝的手頓了頓,終究收回神雷。
“既然你執意如此,便帶她回去吧。但她若再犯天界,決不輕饒!”
她虛弱至極,意識模糊間感受到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托起。
等到醒來,她發現自己正躺在青丘的寢殿裏。
“神君…神君!”
白止坐在不遠處,冷冷地盯着她,開口便是責備:“你還有臉問神君會怎麼樣?看看你自己的樣子,青丘因爲你耗費了多少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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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用盡全身力氣,跪下便磕頭:“女帝,我求您告訴我,神君他會怎麼樣?”
白止皺眉,將她攙起,聲音帶着怒氣。
“你以爲你自己傷成這樣,他會怎麼樣?天帝已下令將他貶入人間,剝去神力,讓他嚐盡人間苦難。若能順利渡劫,才能重回天界。若渡劫失敗,就會陷入無盡輪迴,每次轉世都要經歷至苦至痛的命運。”
她聽完,淚如雨下,聲音沙啞。
“那……我也要下凡,我要去幫他!”
白止冷笑:“幫他?你看看自己的身體!斬尾已讓你瀕臨死亡,就算沒有天帝的雷霆,你也活不了多久。”
小狐狸不顧身體的疼痛,拼命給白止磕頭。
“女帝,我求您,無論讓我付出什麼代價,都請您讓我去找他!我不能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些苦難!”
白止冷冷地看着她,沉默了許久,才開口說道。
“既然如此,我告訴你一個傳說。在天巔極寒之地,有一隻爐鼎,傳說它能實現世間一切願望。但那地方兇險萬分,從未有人能活着帶出爐鼎。”
她眼中燃起希望:“多謝女帝指點!我一定會找到它!”
白止嘆了口氣,揮手將她送出寢殿,看着她瘦小卻堅定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