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野的話音落,陸靳宸沉默的仰頭,又把一杯酒灌下肚。
捏着酒杯的手指收緊,嗓音冷硬的溢出薄脣,“她並非姜麗梅的女兒。”
即便剛才自己說出了那個答案。
可親耳聽見這個事實,左野還是一臉驚訝。
“確定嗎?”
左野心思速轉,“阿緹不是姜麗梅的女兒,那她的父母是誰?”
“確定。”
陸靳宸的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弧度。
深眸裏,滿是自嘲。
那天,夏木去醫院的時候被宋紹寒看見。
他便又拿了一份,去另一家醫院做鑑定。
就在今晚,兩分鑑定結果都出來了。
一樣的結果。
當時夏木發現了宋紹寒,宋紹寒也知道自己被夏木看見了。
因此並沒有改鑑定結果。
左野擰眉盯着陸靳宸,“不是,姜麗梅對阿緹和溫凱都是一樣的態度。難不成,溫凱也不是她生的?”
“不知道。”
陸靳宸的聲音裹着一層冬的涼意,“我只做了阿緹和她的,沒有做溫凱的。”
“我曾聽溫凱說,他是第一個抱阿緹的人,當時他就守在產房外。如果阿緹不是姜麗梅生的,那?”
刑偵出身的他,心思微轉間,直接問出重點,“靳宸,林姍姍呢,她可是林家的女兒?”
陸靳宸,“是。”
左野,“這就奇怪了,阿緹不是姜麗梅生,林姍姍卻是貨真價實的林家千金。”
“奇怪什麼,你覺得是怎樣的?”
陸靳宸問得淡漠。
似乎對此並不感興趣。
他之前懷疑過左野的懷疑,可是結果一半一半。
“姜麗梅對阿緹從來沒盡過做母親的責任,更沒給過母愛。相反的,她對林姍姍怎樣,你是知道的,任打任罵,卑微討好。”
左野也疑惑了,“但她對溫凱也和對阿緹是一樣的。這樣吧,再做一份她和溫凱的親子鑑定。以及,她和林姍姍的。”
“我沒想過做溫凱的。”
陸靳宸說出自己的想法。
“最開始,我是懷疑林姍姍和阿緹的身份被互換了。”
“然後呢?”
“我就做了林姍姍和林富生的親子鑑定,他們是父女。阿緹和林富生沒有任何關係。”
“有沒有另一種可能?”
左野的意思,陸靳宸自是懂的。
“等鑑定結果出來吧。”
他斂眸,看着手中已空的杯子。
心裏說不清是什麼感覺,似被堆滿了亂石,沉鬱難受。
“阿緹還不知道?”
左野偏頭看着陸靳宸。
見他一直盯着手中的空杯,他伸手奪了過來。
陸靳宸擡頭看他,他挑眉,“別喝醉了,醉了也解決不了問題。”
“我把結果告訴溫凱了,不知道他有沒有告訴阿緹。”
“……”
“她要跟我離婚。”
陸靳宸伸手去拿酒瓶。
左野不給他,他起身去搶。
嘴上說着,“阿野,給我酒,我早就想喝了。”
“但你一直沒喝不是嗎?”
左野神色嚴肅,“我聽夏木說了,昨晚你又頭痛,現在還想買醉,你是不是想英年早逝?”
“死不了。”
陸靳宸嘲諷的笑。
左野,“死不死得了不是你說了算的。你想想陸奶奶,她老人家白髮人送黑髮人多少次了。”
“……”
陸靳宸的眸色變了幾變。
最後放棄了搶酒。
拿起筷子,夾菜吃。
左野道,“我除了接到任務回來,還因爲夏木說你又舊病犯了。靳宸,要不,我讓我媽跟阿緹聊聊。”
“聊什麼?”
陸靳宸心裏的苦澀氾濫。
想到呂醫生的那些話,他整顆心都在痛。
“聊聊你們兩個人的關係,阿緹要是對你沒有半點感情,當初怎麼會嫁給你。”
左野的神色緩和了一分。
把陸靳宸的痛楚看在眼裏,他心裏也跟着不好受。
“……”
“阿緹不是姜麗梅生的,你應該高興才對。”
左野半開玩笑的說,“如此一來,她就不是你仇人的女兒,以後,你更不用再跟自己過不去。”
“……”
陸靳宸沉默了半晌。
吐出一句,“是啊,她不是我仇人的女兒,卻承受了那麼多年,我的恨。”
“靳宸……”
“吃飯吧。”
陸靳宸打斷左野。
“你自己會解決。”
–
溫凱並沒有告訴溫晚緹,陸靳宸給他發的鑑定結果。
他是吃完晚飯,才看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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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阿緹在廚房,他滑着輪椅到客廳。
看見信息內容,他滑動輪椅的動作驀然停滯。
心臟有一瞬間停止了跳動。
一種無法用言語表情的情緒如一張大網從頭罩下,他捏着手機的手指顫粟之後,緊緊捏住。
盯着屏幕的眼睛被一股熱潮衝擊,很快的就失了眼眶。
命運跟他開什麼玩笑。
說他疼愛了二十多年的妹妹,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不是他的親人。
阿緹不是那個女人親生的。
這結果,雖然曾是他期盼的。
可真正擺在眼前,他卻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
以後,阿緹就不是他的妹妹了?
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他擡頭看向廚房。
溫晚緹正背對着他,在洗涮碗筷。
兩個人的碗筷,她沒有用洗碗機,而是在手洗。
剛才吃飯的時候,阿緹還說。
等年後,她就去他工作的城市,離他近些。
她說,還是習慣跟哥哥住一起。
想到這些,溫凱又鼻子發酸。
他緊緊抿了抿脣,給陸靳宸回了一條信息。
【阿緹和我是兄妹嗎?】
不管阿緹是不是姜麗梅生的,只要和他是兄妹,就是他的妹妹。
信息發出去,他又後悔了。
覺得,不該問這樣的話。
阿緹和他相依爲命了這麼多年,不管她是誰,都是他的妹妹。
一輩子的妹妹。
廚房裏,正洗碗的溫晚緹似乎感覺到了溫凱的目光。
突然轉過頭來。
隔着空氣和溫凱的視線相碰。
她脣角揚笑,眉眼明豔。
溫凱也回她一個笑容。
聲線清朗,“阿緹,要不要我幫忙?”
溫晚緹笑,“早不說,我都洗好了。”
“那,我該走了。”
溫凱的話音落,溫晚緹的笑容斂去,秀眉微皺,“哥,不是說好今晚就住這裏的嗎?”
“那,好吧。”
溫凱勾脣,笑得溫和寵溺。
把廚房裏收拾完,溫晚緹坐在客廳沙發上,和溫凱聊了一會兒。
溫凱還沒想好,怎樣告訴她,她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是凌川打來的電話。
說他在樓下,給溫晚緹買了一些水果。
“阿緹,我給你提上去。”
“還是我下去吧,你等一下。”
“好,我等你。”
溫晚緹跟溫凱說了一聲,才下樓。
她走出小區,凌川從幾米外的車上下來,手裏提着一袋子水果。
“什麼事,非得當面說?”
溫晚緹接過水果,淡聲問。
如果只是拿水果,她是不願意要的。
她家又不是沒有水果吃,再者,和凌川認識這麼多年,哪裏還需要這麼客氣。
不要他的水果也得罪不了他。
凌川打量着她,“你沒事吧?”
溫晚緹搖頭,眉眼清淡,“我這麼準備的人,能有什麼事。”
姜麗梅的死,她是真的半點感覺都沒有。
“你不是冷血。”
凌川皺了皺眉,神色認真,“是她從沒對你盡過該盡的責任。”
“你不會就爲了安慰我兩句吧,是不是渠道那邊有什麼問題?”
溫晚緹轉了話題問。
凌川,“沒有,一切順利。”
說到這裏,他欲言又止。
溫晚緹眯了眯眼,“沒事我就上去了。”
“有事。”
凌川脫口問,“那天晚上,你怎麼走得那麼急?是因爲於暢?”
溫晚緹這兩天腦子都亂糟糟的,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哪天晚上?”
凌川的眸色變了變,心口有些堵,“我生日那天晚上。”
“哦,暢暢當時很難過,我又正好有事,就先走了。”
溫晚緹說得雲淡風輕的。
不曾過問他和於暢之間的事。
大家都是成年人,並非青春少男少女了,他拒絕於暢,也是他的權利。
凌川看着溫晚緹平靜的眉眼。
默了默,生硬的問,“阿緹,我拒絕於暢,你沒有生我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