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靳宸的話語落進耳裏。
溫晚緹的呼吸驀地一窒。
她淚眼婆娑的望着他,分不清他到底是醉着,還是已經清醒了。
撫在臉上的手指力道很輕,指腹溫熱,動作溫柔。
有瞬間的錯覺,她覺得,這個男人是真的喜歡自己的。
可也只是一瞬間,她很快的把自己罵醒。
別再抱希望了,溫晚緹。
也別再爲難他了。
“那,我們都放過彼此吧。”
她讓步。
即便他一直恨着自己,即便她覺得委屈,難過,甚至也恨他恨着自己。
可終究還是心軟了。
她不想跟他鬧得跟仇人一樣。
恨的背後,她終究還是愛着這個男人的。
因爲愛,才恨他的所爲。
這是溫晚緹第一次大方的對自己承認,她愛着這個叫陸靳宸的男人。
僅僅是因爲童年他給自己的溫暖。
他曾經的好,竟然成了在她心裏放不下的執念。
她的淚水順着他的掌心往下流。
這一刻,她竟然從未有過的悲傷,難過。
“陸靳宸,我堅持不下去了。”
她哽咽地說,“我怕再這樣下去,我有一天會控制不住自己。”
懷孕的女人,突然情緒化。
而她現在,情緒化得連自己都控制不住了。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她想逃開這一切。
逃得遠遠的。
撫在她臉上的男人的手掌顫了顫。
淚眼朦朧的她看不清,他眼裏的溼意漸重。
他咬了咬牙,強壓下心口處傳來的痛意,深眸裏,是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阿緹,對不起。”
一滴淚,自他眼角滑落。
是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的。
從陸母去世後,陸靳宸再也沒流過眼淚。
哪怕曾經多次遇到危險,多次受傷,他也不曾流過一滴淚。
可此刻,看着溫晚緹如此難過到無法控制情緒,在他面前卸下所有防備的模樣。
他心疼到無法呼吸。
“……”
溫晚緹搖頭。
她不要對不起。
她也不知道,他爲什麼而道歉。
是因爲他對林姍姍無法放下的責任,還是因爲招惹了她。
她只知道,心太痛了。
“阿緹。”
他另一隻手也撫上了她的臉頰。
想要把淚給她擦乾,想讓她不哭。
可是,他越擦,她的淚就越多。
他無法,只好去吻她的淚,一聲聲地呢喃,“阿緹,你不哭了好不好?”
“你要怎樣,我都答應你,只要你不再哭,好不好?”
“乖,不哭了,哭對……身子不好。”
“只要你開開心心的,你要我怎麼做,你說,我都做。”
“我要跟你離婚,我要離婚。”
她哭得抽搐。
他越是溫柔,越是這樣哄她,她越是覺得委屈。
似乎要把這些年的委屈都哭出來。
從此,山高水遠,與君不再相逢。
“跟我離了婚,你就會開心了嗎?”
“是,跟你離了婚,我才會開心。”
“好。”
他真的答應了。
果然是醉了。
明明該高興的。
溫晚緹卻覺得心口處的痛不僅沒有絲毫緩解,反而更加難以承受。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
眼前,陸靳宸還緊緊地看着她。
隔着淚眼相望,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眼神。
只是知道,他答應跟自己離婚了。
“你要說話算話,不要明天起來又不承認。”
“不會。”
他的聲音雖低,卻堅定認真。
縱使自己想和她相守白頭,卻不能不放手。
今天在心理論據,呂醫生告訴他,阿緹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
孕婦本來就容易情緒化,所有的難過委屈等負面情緒都會在孕期被無限放大。
她完全是靠着意志力在強忍着。
但崩得太緊的弦,終是會斷的。
呂醫生說,阿緹若是哪天堅持不下去,那別說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她自己,也很可能會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從診所出來,他便一個人沉思了許久。
在失去她,和不守着她之間做選擇。
再不願意選,他也得選。
他要他的阿緹好好活着,快樂的活着。
既然她的痛苦是源於他,那他放她自由就是了。
只要她開心的活着,和不和他在一起,又有什麼關係呢。
本來就是他對不起她。
她那些痛苦,都是他造成的。那以後的痛,就他來承受。
剛才在樓下,他問了溫凱,得知他並沒有告訴阿緹。
他便讓溫凱先不用說。
等這件案子查清楚了,一切疑惑都理清,真相大白的時候,再告訴她。
–
醫院裏。
林姍姍呆滯的望着天花板。
從白天陸靳宸被林希澤推出病房後,就沒有再來。
她想他,想得發瘋。
可她更擔心,陸靳宸會查出什麼。
他上午說的那些,後來林富生說了,那是陸靳宸詐她的。
那兩個混混什麼都沒有說。
他正在想辦法,讓他們永遠開不了口。
病房的門從外面推開。
林富生走了進來,手裏還提着一個保溫盒。
走到病牀前,他把保溫盒放下後,打開蓋子,給林姍姍盛粥。
“爸,我沒胃口。”
林姍姍的話出口,林富生的臉色頓時沉了一分。
“沒胃口也得吃,難不成,你要餓死。”
“靳宸在做什麼?”
“不知道,我現在沒心思打聽他在做什麼?”
睨她一眼,林富生又補充一句,“他一整天都在想方設法的讓那兩個混混改口,姍姍,你和陸靳宸已經不可能了,你要認清這一點。”
林姍姍的淚一下子就滾了出來。
“我愛他,爸,不管用什麼方法,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要嫁他。”
“你太天真了。”
林富生沉着臉,“你以爲陸靳宸是什麼人,你想嫁就能嫁嗎?”
“只要溫晚緹從這個世上消失了,靳宸就會娶我了。”
“你……”
“爸,你幫幫我好不好?”
林姍姍輕聲說,“我知道,你和帝都白家的關係不錯。爸,你請白家幫幫忙,反正你都要讓那兩個牢裏的混混閉嘴的。你再加一個溫晚緹,也不難。”
“……”
林富生的眉頭皺得又緊了些。
如果溫晚緹沒有嫁給陸靳宸,除去她是不難。
但現在,陸靳宸派了夏風專程保護溫晚緹,想要除掉她,並不容易。
“你讓我想想。”
他本是想刪了溫晚緹的記憶。
“爸,你想想,我要是嫁了靳宸,他就會像以前那樣對我們家好,對公司也有幫助是不是?”
“聽說,溫晚緹在和陸靳宸鬧離婚,這事需從長計議,等她和陸靳宸離了婚,再動手。”
“我有辦法。”
林姍姍的眼睛發亮。
“什麼辦法?”
“這樣……”
–
第二天早上,溫晚緹醒來時,天已經大亮。
洗漱好,走出房間,早已沒了陸靳宸的身影。
不知他是昨晚走的,還是今天早上走的。
他醉酒,她可沒。
想到昨晚他的承諾,她抿抿脣,正打算他的電話。
就看見客廳茶几上,壓着一張便箋。
走近拿起,是陸靳宸的字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