梔子茶

發佈時間: 2025-01-31 18: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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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晨,院落,暑氣全消,草木蒼綠,葉面上都流綴著晶瑩的朝露。
梁徽從房裡出來時,聞到的就是一股含著綠意的露水味。
不,不只是露水味。
她仔細分辨,有一絲絲濃鬱的甜,交織在清澈的露水裡,無比熟悉,勾起她幾年前的回憶。
是梔子花的味道。

她想起阿嫲喜歡用梔子花泡茶,烘乾後的梔子被滾燙的茶水衝泡後,原本略膩的甜味被烏龍茶苦化解,變作幽然的冷香。
她和阿遇放學回家的時候,總趁著天還沒暗,跑到半山腰,摘十幾朵新鮮的野生梔子下來,塞到自行車筐裡,再騎車回家。
有時她車借給同學了,弟弟便載著她,顛顛簸簸行駛在山路上。
甜潤的香氣從他身前飄往後,夕陽燦漫如血,她抱住他的腰,把臉頰埋在他的脊背裡,似乎都能聞見那一縷又一縷的梔子香。
恍惚間,她竟感覺,這股久遠的香氣穿越悠悠的時空,在今年初夏又與她重逢相遇。

……是庭院的梔子花開了嗎?
她循著香氣走去,看到自己許久未用的自行車被搬到樹下,已經清洗乾淨,前邊的車筐放了一些梔子,花開六瓣,白中透綠。花瓣密密匝匝簇在一起,像少女初夏潔白的裙擺。
梁遇在自行車畔,正弓腰調整車把,繃緊的腰背勾勒出美好的弧度。
他隻簡單穿身白t牛仔褲,身形清清朗朗,站在綠樹邊,好似一幅賞心悅目的畫。
梁徽本打算自己早起洗車,沒想到這些活全被他幹了。

“阿遇。”
她快步走到他身邊,無可奈何道:“我自己做就可以了,你大早上起來勞累什麽?”
“早上起來了沒事做,順手幫你弄一下。”

和她說話的時候,他仍在埋頭調整,從梁徽的角度只能看到他濃秀的眉毛,和微翹的眼睫。
他的睫毛在晨曦下閃爍著流麗的光芒,像她見過最美麗的蝴蝶鱗翅。梁徽心神一晃,終於領悟為什麽大家都誇他好看。
之前看還覺得只是個小孩子。

他快修完了,她不好多說什麽,只能拈起筐中的一朵梔子把玩。
梔子花味極甜,常引小蟲在花內聚集,可手上這朵卻沒有。
應該被他用清水浸泡過,此時花瓣上的水珠還沒被曬乾,順著邊緣滑到她的手心裡。

暗歎他的細心,梁徽聞聞梔子,輕聲問:“你怎麽放梔子在這裡?”
梁遇扭過車把,眼神聚焦在單車上:“早上我看後院的梔子開了,想到我們以前也是經常摘梔子花放車筐裡,你忘了嗎?”
“沒忘,我剛剛還在想呢。”她微笑看他:“謝謝啦。”
梁遇直起腰,垂首望著她:“好聞嗎?”
梁徽低頭,把花送到鼻前,又輕輕嗅聞了一下。
“嗯,我很喜歡。”
梁遇唇角微揚,站在單車另一側看著她,沒有靠近,身體也沒有任何趨近的傾向。
只有眼神跨越這克制的距離,目意溫柔,略略描畫過她帶笑的眉眼。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梁徽放下花,接聽電話,點頭回應幾句,掛斷後和梁遇說:“謝渝說他已經騎車從學校過來了,讓我們現在和他會合。”
“嗯。”梁遇斂眸,走到自己的單車旁,推車跟在她身後。

等到和謝渝見面,三個人都還沒吃早飯,梁徽本來想帶謝渝去吃那家炸棗和花生湯,不料梁遇提出異議:“我們吃麵線糊吧?”
她對早餐吃什麽無可無不可,聽他這麽說,讚同道:“可以啊。”

面線糊在老家鯉港大街小巷都是,鷺州也有不少,梁徽找了家客人比較多的店落座。這家店不是他們常去的早餐攤子,有著寬敞明亮的店面。
服務員阿姨拿著菜單過來詢問他們吃什麽,梁遇下意識替她做出決定:“兩份面線糊,加油條和香菇。”
從小到大,他和姐姐吃麵線糊每次這麽點。

梁徽點點頭,側身問謝渝吃什麽,謝渝看看菜單,點了份一模一樣的。
服務員記下他們點的菜,眼神不自覺往梁遇的方向瞟,他過分耀眼的容顏使他永遠成為焦點,同時,也常常引來與之相稱的評價——
“男朋友真帥。”
服務員阿姨收回目光,對著梁徽由衷讚歎。

在場三人皆是一怔,謝渝擰著眉,神色不悅。
梁徽不是第一次遭受這樣的誤解,她溫和笑笑:“不是男朋友,是弟弟。”又拉拉謝渝的衣袖:“男朋友在這裡。”
服務員阿姨連忙陪笑:“不好意思,我看你們長得像,還以為是夫妻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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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鬧劇中心,相比另外兩人,梁遇顯得格外淡漠,從頭到尾一言不發。
他提過桌上的白瓷大茶罐,如往常般,先給梁徽倒滿茶水。
熱氣騰騰的茶水蕩漾著梔子花的甜意,這家店也喜歡用梔子花泡茶麽?
他神思飄忽一瞬,聽到梁徽那句“不是男朋友,是弟弟。”又被引回到當下混亂不堪的現實中。

男朋友。
一個他永遠渴望成為卻不能佔為己有的稱呼。


弟弟:姐夫送花我也暗戳戳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