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台風移動速度緩慢,虎虎生了半夜風,凌晨開始飄斜雨,細細碎碎拍在窗上,窸窣了一個早晨。
梁徽看天氣預報,到晚上雨勢才會加重,遂決定回學校一趟。
她換上雨衣,拿好傘,正巧撞見梁遇從房裡出來。他看她一身綠色玻璃雨衣,疑惑問:“姐,你今天也要上課嗎?”
“不是,我打算交材料。”她頓了頓:“順便再和謝渝聊聊。”
梁遇見她神色凝重,又聯想到昨夜只有她一個人回來,隱約猜到大概。
他點頭:“我陪你去,台風天不太安全。”
“不用了,雨不是特別大。”昨晚那個擁抱似乎讓兩人之間的隔閡消散,關系回到從前。梁徽抬高手,揉揉他濃密的頭髮:“我自己去,你在家好好學習。”
梁遇微微低頭,方便她的撫揉,卻依舊擔憂著:
“但……”
“好啦。”收回手,她走到門邊,拉開門:“有事再給你電話。”
周日,兼之落雨,校內人比往常少得多,林樹被雨暈染成墨綠,黯淡得叫她心慌。
梁徽收傘,垂首步入她和謝渝常去的那間咖啡廳,走向兩人常坐的位子。
以前的她,在走這條路的時候,會有走向戀人的期盼和甜蜜;而他,在她喚他名字時,對其他人一貫疏遠的眉眼總是漸漸帶上溫柔。
她不知二人怎麽走到這步田地。
或許是因為各自的家庭吧,這注定他們之間的感情會被挫折消磨,私欲橫生。她開始厭倦同他相處,以至於,現在的她走到他面前,心情完全死水般,不起一絲波瀾。
灑滿雨滴的玻璃窗上映出二人身影,梁徽摘下腕上的珍珠手串,推到他那邊:“拜托你還給阿姨吧。”
謝渝沒有接過,眉眼暗沉,死死盯著她:“我們沒有任何挽回余地麽?”
梁徽淡著臉不作聲,指尖輕輕在玻璃杯上滑動。
他仍然試圖挽留她,手覆在她握著玻璃杯的手上,低聲哀求:“我知道你怨我逼你,也不喜歡我父母的態度,但這不至於到分手的地步吧?我都可以改。”
梁徽從他掌心下撤回手,望向櫥窗外,台風吹得樹木枝葉倒豎、張牙舞爪;雨變大了,漸轉傾盆之勢,雨水一陣陣潑向窗,如駭浪,似要將他們淹沒。
謝渝見她冷淡和心不在焉的神情,內心一陣刺痛。
他繼續說服她:“這次你說什麽,我都照做……”
“謝渝。”梁徽回過頭,打斷他:“其實不止你說的這些。前天下午,你趁我午睡去了趟阿遇的房間,我看到了。你是想趁他不在動他的東西嗎?”
謝渝霎時臉色一白。
“他明明沒有做錯什麽,你三番五次針對他,他都沒有計較。每一次,我都原諒你了,但是這次…..”她厭倦別過眼,深深吐出一口氣:“我不想再讓你傷害他。”
“就這樣吧,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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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徽不喜歡翻舊帳,過去的事就讓它停留在過去,不必再給現在徒增煩憂。
她利落地站起身,提傘欲走,謝渝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低聲道:“徽徽,你聽我解釋。”
梁徽回頭顧他:“好,你說。”
謝渝張口欲言,但亂倫這個詞像一根繩子扼住他的喉嚨,一個詞也吐不出來。
——周圍都是人,如果就這麽說出來,她的名譽怎麽辦?
她以為他又想狡辯,失望至極,冷漠地抽手便走。
門外雨勢大得駭人,梁徽披上雨衣,想找附近的教學樓躲雨,待雨停了再回家。
然而,她一轉身,又看到謝渝不依不饒跟上來。
雨聲嘈雜,他拉高嗓音,無比明晰地和她說:“你不是要知道原因嗎?那我告訴你,梁遇對你有那種肮髒心思,所以我每次針對他,都是為了保護你!”
肮髒心思?
她沒聽懂他的話,只是皺眉,正色道:“你在說什麽?他一直是個乖孩子。”
“乖孩子?”謝渝怒極反笑,俊逸的面容在紛亂雨幕下,被分割得略顯猙獰:“我都親眼看到了,那天晚上,你嘴裡的乖孩子——你的親弟弟,他蹲在你身邊一直癡癡盯著你,不停吻你的絲巾,不知道有多惡心!這是一個乖孩子會做的事嗎?”
梁徽面色唰地變得慘白,她難以置信睜大眼:“你在說什麽胡話?”
“我進他房間也是為了找證據,不信你自己去看!”
他見她神色蒼白,渾身發顫,心裡即刻泛出一陣憐惜,他立馬走上前抱住她:“徽徽,回到我身邊吧,我們搬出去,不要住那兒了。”
他摟著她的肩,本想把她帶回咖啡廳——不料梁徽忽然使力將他推開,哪怕自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濺了一身的泥濘。
她雙手撐在地上,素白面容沾滿雨點,滴滴從臉畔垂落,像風中瑟瑟的梔子花。
“我不信……”盡管渾身濕透,但她好像絲毫沒有察覺,搖著頭,兩片嘴唇輕顫囁唔著:“你騙人……”她聲線顫抖:“你又在汙蔑他。”
“這不是真的——”她抬起頭,盈淚的雙眸倔強地望著他:“絕對不是!”
即使這個關頭,她也對他毫不信任。
謝渝怒意高漲,伸手搭上她的肩,想把她從地上抱起,但眼尖瞥見對面一個身影。
對方看見他和梁徽,立刻快步朝兩人奔來。
他看清楚那人面容,愕然怔在原地。
——是梁遇。
他怎麽會在這個時候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