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理期

發佈時間: 2025-01-31 18:46: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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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對生育的恐懼並非沒有來由,近期他們性事甚頻,雖有保險套,但她總疑心那層薄薄的套上有什麽看不見的細微裂痕,每次做完,都因為忘記要求他體外射精而暗自懊悔。
明天應該買驗孕棒,如果懷孕只能流產。
她的擔憂未向梁遇宣之於口,全部掩在心裡,到三更半夜還在為此事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她想到小時候母親在生弟弟幾年後又懷孕了,然家境每況愈下,再養不起第三個孩子,於是只能半夜獨自去醫院打掉。母親半夜回家的時候她還沒有睡,看她蒼黃著一張臉艱難攀到床上,背對著她睡著,褲子上有些許潮紅色的血跡。
他們那裡民風傳統保守,且崇信神鬼,過不了幾日梁徽就聽到有同學傳言胎兒會化身為冤鬼,纏在母親身邊,她不理解鬼為什麽不會去找她的壞人父親,但又怕母親真被那未出世的妹妹弟弟傷害,於是大半夜守在母親床頭邊,和鬼“對戰”。
結果半夜母親被她弄醒,聞其緣由,忽然神色大慟,用力抱住她,聲音含著哽咽,淒然道:“徽,媽媽舍不下你……”
梁徽懵然,不知她過幾個月就走了,也是在深夜,身上了無一物,就這樣被父親逐出家門。
母親形單影隻離開的背影,仍能清楚分明地浮現在她的腦海,梁徽又翻了個身,抬眼看了看熟睡的梁遇,心裡忽然漫開一陣苦澀難言的滋味。
她和弟弟的事若是被母親知道,又是一樁能把她壓垮的重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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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徽一夜未眠,熬到第二天清早,天空已變成發紫的暗藍色,在窗口落下淺淡的晨光。她偏過頭,躲到窗簾陰影下閉上眼睛,下腹的隱痛不減反增,唯有蜷成一團才能稍緩疼痛。
梁遇大早上起來,便看到她縮著身子埋首在枕頭裡,大半發絲掩著蒼白的臉,眼睫輕顫,不像是睡著的樣子。
他輕輕撫摸過她的頭髮,順到耳後,垂眸看著她:“阿姊,你怎麽了?”
梁徽睜開眼,對他輕輕笑了笑:“沒事。”
梁遇目光灼灼盯著她,似要看透她心底所思所想:“真的麽?”
“不要把我當孩子瞞著我。”他補充。
“真的沒事。”她搖搖頭,細聲說:“你快去上課吧,不要遲到了。”

她費了大半精力,總算催走他,等他離開半小時後,梁徽打開手機,買了一支驗孕棒,又在床上睡了會,聽到敲門聲才下床。
她接過外賣的紙袋,關門走到客廳,瞥見沙發上一個身影,立刻把袋子藏在背後,故作鎮定問:“你怎麽還在這裡?”
“沒去,和老師請了假。”他似乎對她的驚訝無所動容,面色微冷地從沙發上站起來,步步逼近她。
“買了什麽?給我看看。”

梁徽攥緊紙袋,掀起眼簾,一瞬不瞬地看著他,感到些許陌生與驚詫。眼前的他,和記憶中那個聽話的孩子截然不同,早褪去了一身的孩子氣,令她想到球場上,他鋒芒畢露攻勢迫人的模樣。
她緩慢而輕微地吞咽了下,已經湧到唇邊的、那些虛張長輩聲勢的字眼一顆顆滾落下去,手慢慢撤回,把袋子遞給他,憋著悶氣和腹痛窩到沙發上。

坐下的那瞬間,她的小腹忽然痙攣,一股熟悉的熱流猛地從裡湧出,帶來潮濕的觸感。梁徽驀然一怔,顧不著在一旁拆外賣的梁遇,匆匆拿了棉條跑進廁所。
淤塞腹中許久的經血來勢洶湧,散發著濃烈的血腥味,梁徽蹙了蹙眉,深吸一口氣將棉條直推入裡,腰背酸脹著起身,拉開廁所的門——
梁遇站在外面。
廁所外沒有燈,亦不透光,暗影重疊垂落在他精致立體的面龐上,尤其是眼窩,給他本就深邃專注的眼神添了幾分晦澀。
梁徽神色躲閃,不知如何對他解釋。她張口欲言,尚未吐出一字就被上前一步的他打橫抱起,快步走到客廳。

桌上除了平日那些雜物,還有那根醒目的驗孕棒,以及一杯水和潔白的止痛藥片。梁遇抱她坐在膝上,等她吃下藥後,手搭在她的小腹下方,用掌心溫熱地熨著那裡,低聲問:“很疼嗎?”
梁徽伸手摟住他的脖子,低頭偎靠在他頸側,搖了搖頭。
他俯下身,收攏手臂牢牢抱緊她,下巴抵在她頭頂,是極其溫柔又可靠的姿勢。她在默然中靜靜感受他因呼吸而起伏的身體,聽他道:“我不知道你害怕懷孕,為什麽不告訴我?”
梁徽語塞,她嘗試解釋自己不安而複雜的情緒,輕聲說:“我怕有什麽意外……因為套可能會破,或者滑……”
梁遇沉默半晌,忽然道:“破了也不會有事。”

梁徽一怔,在他懷中直起身,抬眸疑惑地望著他:“為什麽?你難道……”她倏地猜到答案,不可置信問:“你瘋了?萬一我們分開,恢復不了怎麽辦?”
“為什麽不和我提前商量?”
梁遇沒有立即反駁,只是面無表情垂眼看她,目光冷然,像數道寒針直直刺向她的臉。
梁徽頓感心虛,轉眸望向別處,緊緊抿著雙唇。
“這就是我不跟你商量的原因。”良久他說:“為什麽要恢復?我根本沒有可能和別的人在一起。”
“萬一呢。”她輕輕歎一聲:“到時候你後悔,可能就沒辦法了。”
“無所謂。”他自嘲般輕哂:“現在說什麽你都不會信,時間會證明一切。”

“不過,你想要孩子也沒關系,我不會介意你和別人,但他不能留在你身邊。”腰上的手忽然收緊,梁徽被迫貼緊他的胸口,無奈仰頭看著醋海翻湧的他。
梁遇慢慢垂首,額頭抵住她的額頭,於是他說的每個字,盡管輕如鴻毛,似乎都能從骨骼直抵她的大腦,如同空投了一枚枚炸彈在她頭頂,砰地一聲盡數炸開——
“我做舅舅,也做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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