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晏帶著方雪芙往外走,兩人藏在倉庫的邊緣觀察周圍環境。
末日降臨也不過一周,城市就轟然倒塌變成斷垣殘壁。屬於文明的痕跡不見蹤影,只剩下扭曲建築中的鋼筋直直斜刺而出成為大地上醜陋的疤痕。
外面不是完全的黑暗,紅色像是一層厚重的網籠罩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只有光柱內部看東西才是正常的。
有一個好消息是目光看到的地方沒有怪物遊蕩,也許其他安全點的人類更多,將那些令人作嘔的生物吸引過去了。
——兩塊肉其中一塊還很柴,和很多塊比起來就算是逐漸失去思考能力的怪物也知道,應該怎麽選。
“雪雪,不怕。”
傅安晏摩挲著方雪芙的發頂,溫柔撫慰她的情緒,他是個戀愛腦男朋友,即使艱難也要把在末日世界裡毫無作用的女友帶在身邊。
方雪芙回握住他的手。
傅安晏一摸,擦去無聲、恐懼的淚。
在末日世界磁場紊亂、電子設備失靈,時間也變得無跡可循,人類只能將月亮由圓到缺當作一天,由缺變到完整又是另一天。
明明沒有時鍾,方雪芙卻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沉悶一聲過後,在她不敢向上看去的天空,血月成為飽滿的圓。
碩大的形狀明明離人很遠卻只要抬頭就可以看清它上面所有的細節。
原本正常月亮坑窪的地方被眼睛取而代之,這一刻,它們完全睜開,安靜而無情地凝視著這個失序的世界。
方雪芙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在圓月成型的那一刻,所有的怪物都會靜止一段時間,很短卻能給予人類生的機會。
“雪雪,走。”
她處在的這個地點,光柱完全消失,傅安晏已經準備好工具迅速選定了最近的那個新光柱,緊緊握住她的手。
方雪芙被放上自行車的橫杠上,傅安晏蹬著踩板一瞬間衝出,風被他們甩在身後。
“雪雪忍一忍可能會痛。”這個時候了,他居然還要低下頭關心她。方雪芙搖著頭沒有回話,配上苦苦的臉蛋,但也看不出來她究竟是消極悲傷還是說不痛。
傅安晏選擇了最近的路,自行車在城市裡飛速掠過。
這一路方雪芙可以看到大大小小不同的怪物,有的能看出一點人形,有的則完全是另一個世界的生物。
在他們快要接近光柱時,前方矗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幾乎遮住整條路,傅安晏不得不繞行。
在它的周圍沒有其他怪物存在,這才是最可怕的。
失去了人類的理智,這些生物回歸於原始本能,弱肉強食永恆的真理,當一隻怪物能夠獨佔一片區域,就說明了,它很強。
方雪芙不自覺去看,它並不是天生的大塊頭,只是全身都膨脹著如同一個氣球將人撐大。毛發已經全部掉光,面部如同被毆打過一般內陷,五官糊在一起,口水緩緩從還能稱為嘴的地方流下。
它睜大著眼,血絲、蛆蟲共同在其中穿行,方雪芙覺得他們好想正被怪物注視著。
她皺著眉,自行車已經從它身邊經過,即將到達終點,方雪芙還是沒有忍住心中的不安回頭看。
也正是這一瞬間,她看到那個已經綠豆大小的眼珠開始轉動。
——靜止時間結束了。
“傅安晏!”方雪芙叫著傅安晏的名字提醒!
她看著那個怪物抬起手,很長、完全失去了人類應該有的結構,肉塊往下掉,難聞的氣味彌漫,快速向他們抓來。
傅安晏聽到方雪芙的聲音驟然提速,只差一點點那個怪物就要抓到他的後背,這也正是他要將方雪芙放在橫杠上的原因——雖然不舒服但是他的身體可以成為安全的保護殼。
方雪芙意識到這一點,淚水不斷滴落。
怪物也開始奔跑起來向他們的方向追來,它的肉體發出嘎吱作響的聲音,它越動就越靈活,逐漸拉近距離。
傅安晏之前還可以用技術甩開它,現在每一次都成為驚魂時刻,有一次指甲幾乎擦這他的脖子過去。
方雪芙死死咬住自己嘴裡的肉,她身體繃緊,盡管沒用也想借此減少他的負擔。
怪物已經近在咫尺,光柱也只有一步之遙。
這距離令人絕望,雖然近但是方雪芙知道一定會被追上,她甚至做好了重新開始的打算,卻聽到傅安晏說“雪雪,抱緊我,等等可能有一點痛。”
她下意識照做。
滋啦一聲,車輪胎在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音,自行車直接橫過來,傅安晏帶著方雪芙縱身一躍,怪物也在這個時候撲來!
方雪芙顫抖著等來了一個溫柔的吻。
他們已經進入光柱了,而怪物被自行車擋住延緩了一下行動,沒能抓住人。
它嘶吼著在外不停遊蕩,等待著下一次機會。
而在安全點的兩人四目相對,眼中是共同經歷危機後後熾熱無法掩飾的情意,在地上摩擦蹭開的傷口隱隱做痛,飆升的腎上腺素讓男女逐漸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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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雪芙想要轉頭,卻被傅安晏攔住。
他的唇重重撞過來,她沒有反抗張開了口,緊緊攀著他的肩膀,舌頭與他的糾纏作為回應。
彼此口中劇烈運動過後的鐵鏽味被分享交融,身體密不可分。
近處的怪物在怒吼,遠處的人類在哀嚎。
狹小建築物中的情侶卻在此刻在忘我親吻,安全點如同只有兩人的孤島,不斷發酵情愫。因為生的喜悅,也因為死裡逃生後再也無法掩飾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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