邁入三月份,氣候逐漸變得舒適。
姜嘉珆已經懷孕五週多了,她拿着b超的檢查單,獨自坐在門外的長椅上等候醫生叫號。
“姜嘉珆,進來。”醫生在屋內大聲喊道。
她連忙站起來走了進去,然後按照醫生的要求躺在牀上。
一個醫生檢查,一個醫生記錄,她們倆說了些姜嘉珆聽不大懂的數據。
“好了。”很快,醫生就讓她起來,“單子拿好,去給醫生看。”
“好的,謝謝。”姜嘉珆接過單子,邊走邊看。
上面寫着已經能看到胎芽,也能聽到胎心了。她開心地拍了照,分享給賀宴舟。
可是,開心不過幾分鐘,就被醫生潑了冷水。
“你這個孕囊有點小,而且hcg翻倍不算很好,孕酮也很低。”
“那要怎麼辦呢?”姜嘉珆眉毛輕蹙,有點擔憂。
“我開點藥給你吧,下週複查。”醫生很忙,可能幫別人保胎這個事情已經習以爲常了。
姜嘉珆在取藥的窗口領到了滿滿一塑料袋的藥。
“這個肝素針,一天兩次,你可以打在肚子上。這個是漲孕酮的,一天一次,肌肉注射。你現在可以去那邊的輸液室護士臺把今天的針給打了。”護士遞了一張用藥說明。
“好,謝謝。”姜嘉珆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拎着藥去輸液室打針。
自有記憶以來,她幾乎就不曾進過醫院,也很少生病。特別是成年之後,幾乎好多年才生一次病,而且是吃點藥就好了。
她被護士帶到小房間內。
“褲子脫一下。”
“嗯?”姜嘉珆愣了下。
“這個是屁股針。”護士動作迅速地拆開一次性針筒,示意她動作快點。
“哦,好。”
姜嘉珆看不見護士的動作,只能感受到尖銳刺進皮膚和肌肉時的刺痛。她再次道完謝從醫院裏出來,站在屋檐下擡頭望向燦爛的陽光,默默地安慰自己。
既然聽見了胎心,那總歸是好的吧。
晚上,賀宴舟下班到家,看到餐桌上擺着飯菜,卻不見姜嘉珆的身影。
他順着光線走到臥室門口,就看見她坐在梳妝檯前,一隻手拿着細長的針筒,一隻手掀起衣襬。
姜嘉珆不是專業人士,非常擔心自己扎錯了地方,因此猶猶豫豫地不敢下手。躊躇間,聽到了賀宴舟的聲音。
“你在做什麼?”他進屋的腳步邁得很急,語速稍快。
“我…這個是保胎藥。”她向他解釋了一遍,隨即把針筒塞進了他手裏,“你專業,還是你幫我打吧。”
“一定要打?”賀宴舟心疼地盯着她,如果知道保胎的過程會這麼辛苦,他當時就應該阻止她。
“嗯,必須打。”她撩起衣服面對着他,彎了彎嘴角,“你看到我發的了嗎?寶寶已經有胎心了。”
“嗯。”賀宴舟卻輕快不起來,沉默地用鑷子夾起酒精棉團給注射的位置消毒,趁她不注意的時候,瞬間紮了進去。
“還是你厲害,我都沒感覺到痛。”姜嘉珆觀察了下針戳過的地方,“居然連針孔都看不見誒。那接下來都你幫我打針好了,還有個黃體酮,也得每天都打。”
賀宴舟心緒不佳,只點點頭,“好。”
晚餐的氛圍還算融洽,但往日裏賀宴舟經常時不時地逗弄她,今天卻很少開口。
姜嘉珆察覺到了,放下碗筷,“你怎麼啦?”
“沒事,今天站了一天,累了。”賀宴舟向來善於掩飾自己,於是,牽起脣角對她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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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賀宴舟每天早上出門前和晚上下班後幫姜嘉珆打針,連續過了兩週多。期間,姜嘉珆複查過一次,胎心和胎芽依舊正常,只是孕囊偏小些。
“明天早上要去複查?”臨睡前,賀宴舟抱着她,親了親她的眼尾,“我陪你吧。”
“你明天不是有手術嗎?我自己去就行啦。”姜嘉珆在他懷裏蹭了蹭,“只檢查b超,很快的。”
“那讓媽媽陪你去吧。”賀宴舟指的薑母。
“等我這次檢查了都正常,我們再跟他們說吧。”夫妻倆的嘴都很嚴,姜嘉珆都懷孕七週多了,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賀宴舟低低地應了一聲,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好,睡吧。”
看起來,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
可偏偏,事與願違。
“你這個好像沒胎心了誒。”這次,醫生檢查的時間長了些,應該是在反覆地確認。
“不會吧,上週都好好的。”姜嘉珆不肯信,下意識地抿了抿脣。
醫生又檢查了一遍,最後告訴她,“確實沒有胎心了。”
姜嘉珆神情恍惚地從診室裏出來,不自覺地攥緊了手中的報告單,紙張變得皺皺巴巴。她忍着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一步一步走到無人的樓道里,靠着牆緩緩地蹲了下來。
此刻,她死死地盯着檢查結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淚水一滴滴順着臉頰滑落,在報告單上洇出水圈。
包裏響起手機鈴聲,姜嘉珆拿出來,屏幕上顯示着賀宴舟,她深吸一口氣,點了接通。
“喂?”
“嘉珆,怎麼了?”即使是隔着聽筒,賀宴舟還是聽出了她聲音裏的哭腔。
“醫生說,”她停頓片刻,才哽咽道:“沒有胎心了…”
賀宴舟停下腳步,閉了閉眼,他不敢想,她一個人被判了死刑會有多痛苦。
“你還在醫院?”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出現在他面前了。
“嗯。”
“我現在過來。”賀宴舟急忙跑到值班室脫下白大褂,順便向主任請假。
吳主任也是第一次見到他這麼慌張的模樣,“快去吧,你後面的手術我來做。”
“謝謝。”尾音還在空氣裏飄蕩,卻已經不見賀宴舟的身影。
姜嘉珆把臉埋在膝蓋上,也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嘉珆。”賀宴舟沒坐電梯,而是直接從一樓跑到了五樓。沒想到,她居然就剛好在這裏。
姜嘉珆身子一僵,慢慢擡起頭,淚水早已模糊了視線。她剛想伸手揉揉眼睛,就被人緊緊地摟在了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