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賀宴舟請了假陪姜嘉珆去醫院做手術。
手術室裏其實挺簡陋的，而且很冷很冷。姜嘉珆在醫生問了幾個問題後便失去了知覺。再次醒來時，手術早已結束。
“你先在外面的病房裏休息會兒再回去。”醫生開了藥，讓她回去時去窗口取。
“好。”大概是麻醉劑的藥效還未消散，姜嘉珆有些頭重腳輕，神情麻木地點點頭，然後在護士的攙扶下，走到手術室門口。
“怎麼樣？”賀宴舟一直站在門口等候，見她出來，隨即攬過她。
“沒什麼感覺。”她虛弱地答道：“醫生去邊上的房裏待着，過了觀察期在回家。”
確實毫無感覺，就好像從來沒有過這個孩子一樣。
“嗯。我扶你過去。”
“你…你看到那個胚胎了麼？”姜嘉珆進了病房，剛躺在牀上，就想起被拿去化驗的胚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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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宴舟給她蓋好被子，點了點頭，“看到了，我拿過去的，可能要一個月才能知道結果。”
“哦…”姜嘉珆不吱聲了，合上眼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
今天的她已經沒再哭了，只是沉默了很多。以前只是內斂，兩人在一起後她放開了許多，時常也會同他說笑，講一些俏皮話。而經歷過這次後，她像是封閉了內心。
賀宴舟抱着她上了車，替她系安全帶的時候，柔聲提議：“嘉珆，我找個阿姨來照顧你吧。”
從懷孕到小產，他們都沒有告知雙方父母。可現在的她，非常需要人照顧。
姜嘉珆沒有逞能，同意了，然後強調：“你千萬別跟我爸媽說啊。我怕他們擔心。”
“好。”
家政公司的效率很快，當天下午就派了一位經驗豐富的阿姨過來。
因爲家裏多了一個人，他們考慮到住宿的問題，便搬到婚房去住。
“小姜，來，你先把這碗薑茶喝了。”吳阿姨很自來熟，跟薑母的年紀相仿，於是便稱呼她和賀宴舟“小姜”和“小賀”。
他們倆倒是對此都沒什麼意見。
“好的，謝謝阿姨。”姜嘉珆一口氣喝完了手裏的薑茶，辛辣刺激的味道使得她眉頭緊皺。
“客氣啥。你晚上想吃點什麼，我給你做。”吳阿姨笑着問道。
姜嘉珆沒什麼特別想吃的，“您看着做的，我不挑的。”
“行，那你先休息，有事兒喊我。”她端着碗出去。
賀宴舟去上班了，家裏只剩下她和吳阿姨兩個人。這會兒關上門後，屋子裏安靜地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雖然孕周不大，可大小也是個手術，姜嘉珆身子虛，沒兩天就開始感冒，甚至夜裏還發起了燒。
短短不到一週的時間內，她便瘦了五斤。
客廳裏，賀宴舟找了吳阿姨瞭解情況，“阿姨，她是不是都沒吃飯？”
“都吃了，只是看着心情不好，沒什麼胃口，吃的不算多。”吳阿姨也是個母親，知道失去孩子的悲痛，“平時我找她聊天，她也會應和的。一個人的時候就會坐在那兒發呆。”
“嗯，我知道了。麻煩您多找她說說話。”他白天要上班，晚上回來地晚了，她已經睡着了。
“哎，你們還年輕，好好養養身子，孩子很快就會來的。”
賀宴舟微微頷首，轉身回到臥室。
他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睡前讓她喝了退燒藥，這會兒倒是不燙了。他的手指劃過她蹙起的眉頭，小巧的鼻樑，蒼白的雙脣以及尖尖的下巴。
“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寂靜而昏暗的房間裏，迴盪着他無可奈何的嘆息聲。
姜嘉珆早在他進門的時候就已經醒了，自然聽見了他說的每一句話。她羽睫微顫，咬了咬脣，緩緩睜開雙眼，久違地與他對視。
“終於願意理我了？”賀宴舟拂開她額前的碎髮，彎了彎眼睛，像是在對待一件易碎的瓷器，溫柔至極。
“我沒有不想理你。”姜嘉珆吶吶地否認道。
“嗯。不看我；不主動跟我說話；裝睡…”賀宴舟細數她最近的所作所爲，半開玩笑道：“我還以爲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姜嘉珆看着他的目光閃了閃，“對不起。”
“你不用道歉，”他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低語：“是我沒有照顧好你。”
姜嘉珆眼底浮現一層水光，從被子裏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頸，“我還是好難過。”
“我知道。”賀宴舟抱着她躺下來，不讓自己壓到她，吻幹她眼尾的淚珠，“想哭就哭吧，我會一直陪着你。”
有些情緒，要宣泄出來才能放開。
“嗚…”她原以爲自己沒有眼淚了，卻再次埋在他胸前哭了出來。
賀宴舟輕輕撫着她的後背，直到哭聲漸漸平息，才鬆開手，垂下眼眸注視着她，“發泄完了，我們接下來就不哭了好不好？”
“嗯。”姜嘉珆抿了抿脣，“這幾天我也刷到很多資料，會不會是我的身體不適合懷孕啊？”
網絡上的信息太多樣化了，看多了，她都開始對自己的體質產生了質疑。
“別看那些東西，很多都是在製造焦慮。胎停的原因有很多，我們等化驗結果出來就知道了。”賀宴舟阻止她繼續胡思亂想。
“知道啦，我以後不看了。”這幾天，姜嘉珆獨自想了很多很多，在無形之中可能已然想開了。
哭過後，姜嘉珆的情緒也平靜了下來，開始與他聊別的話題，“等回去上班了，我想去剪個頭髮。”
“好啊，到時候我陪你去。”賀宴舟撫摸着她柔順的長髮，隨口問道：“想換髮型了？”
“頭髮太長了，每次洗完都要吹好久。”說起這個，姜嘉珆腦海裏忽然出現一個問題。“我以前聽室友討論過一個話題。”
“嗯？”他長指習慣性地纏繞着她的頭髮。
“她們說，男生都有長髮情結，是麼？”
賀宴舟的動作一頓，鬆開纏在手指上的髮絲，勾起她的下巴。兩人雙目相視，鼻尖相對，他清冽的氣息近在咫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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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嘉珆的心尖顫了顫，只見他雙眼含笑地望着她，語氣繾綣，“只要是你，我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