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全身心信賴這個弟弟，才致使遭到他的暗殺，死不瞑目啊！”
|
談起往事，沐三滿眼淚光。
“大將軍遇害後，他的親隨無一例外，都遭到誅殺和追殺。
我百死一生，才留得此命，卻也因此廢了一條腿。
苟活到現在，我只想爲大將軍昭雪，這樣九泉之下，我能跟大將軍覆命了。”
沐晞動容地望着他，遞過去一方絲帕。
沐三沒接，“小姐，我是個粗人，怎麼能用這麼好的東西，會折壽啊。”
他用半舊的衣袖擦擦淚，“這些年，我輾轉各地，終於抵達京城。
卻沒想到……
連將軍夫人也遭遇不測，細查之下，竟也是沐楚平夫婦動的手！
你說，身爲手足兄弟，他怎麼能做出如此天理不容之事？！”
沐晞震驚，“你說，我母親不是死於自殺？”
沐三激動道：“小姐，你想想。
夫人得知將軍的死訊後，如果想隨他而去，還會等到幾個月後嗎？
夫人那麼愛將軍，那麼愛你，你是將軍唯一的骨肉，夫人怎麼可能捨得離開你？”
沐晞也不禁共情地流淚，她也曾有過這個疑問，只是沒想到真相如此直戳人心。
“小姐，屬下並不是無憑無據瞎說。”
沐三拄着拐站起，從牆角抱出一個陶罐。
陶罐裏全是粗鹽。
在沐晞疑惑的目光中，他把罐子裏的粗鹽倒盡，罐底露出一個夾層。
把夾層拆開，他拿出一塊疊得方方正正的白布，透着血一樣的紅。
藏得如此謹慎嚴密，必然是極爲重要珍貴之物。
沐三將疊成方塊的白布，一層層打開，一封血書展現在沐晞眼前。
她不禁肅然起敬，站起來。
沐三手哆嗦着，把柺杖放置一旁，單膝下跪，雙手將血書高舉過頭頂。
“小姐，這是在大將軍遇害時，僥倖逃脫的親隨暗衛，用鮮血寫下的詳情。
並且有我們每一個人用鮮血籤的名字和手印！
將這個交給小姐，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一半了。
九泉之下，能對得起兄弟們了！”
沐晞滿臉淚痕，雙手扶起沐三，攙着他坐下。
將血書內容認真看了一遍，然後仔仔細細摺好，收到胸口，離心最近的地方。
鄭重道：“你放心，我必不會有負你和將士們的囑託，爲父親洗冤，將真正的兇手緝拿歸案！”
沐三擦着淚，更加激動，“我就知道，我沒有看錯人！
這麼多年，我藏於萬花樓的後院，身上所負之事卻從未敢忘。
我也經常藉着採買東西的理由，從沐府路過。
知道小姐的傳言，也曾夾在衆人之中見過小姐。
說實話，看到小姐的表現，聽到那些傳言，我很失望。
這世上，除了小姐，沒人能再爲將軍昭雪。可小姐卻是那般形象，目不識丁、毫無頭腦。
我一度以爲，我只能伴着遺憾進棺材了。”
“直到聖旨賜婚後，我有心暗中觀察，覺得小姐漸漸不同了。”
沐晞鄭重道：“你做得很對。
我是近期才頭腦清醒過來，謝謝你爲父親付出這麼多年。”
“我留心觀察，小姐每天都會騎馬出門，消失在一家宅院。
但小姐消失後，總是從前門出來一位水月姑娘。”
沐晞心沉了沉，她就知道這不是一個萬全之策。
“我才知道，原來水月和小姐，是同一個人！
於是，我才又送了這封信，約小姐一見。
剛才小姐看血書，分明是認識字的。
小姐，我知道，爲將軍昭雪這條路，並不容易。
已經隔了這麼多年，您千萬別急在一時，一定要找個合適的時機。”
“嗯，我知道。”
“皇上已經將大將軍戰死沙場的事公告天下，並追封爲忠勇侯。
此時，即便我們有充足的證據能證明，大將軍是死於沐楚平之手，只怕皇上也不會認同。
那不就等於打皇上的臉嗎？”
沐晞垂下眼簾，這一點，她還真沒想到。
作爲高高在上的皇帝，如果承認沐楚平殺死父親，那不就等於當年皇帝錯信小人，判了冤案？
皇帝是天子，怎麼能錯呢？
所以……
沐晞沉重道：“謝謝沐三叔提醒，你說得對，皇帝處在他的位置，是不容許這件事翻案的。”
忽然，她感覺很頭疼。
這件事，該怎麼辦……
“小姐，將軍的事跟您說了，還有夫人的事。
夫人當年並非自己跳河身亡，而是被人先捂死，再將屍體推下河。”
沐晞的心抽痛起來，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
她不知道，甚至分不清，這是她的感情，還是原主殘留在她心底的親情。
“當年的仵作，收了沐楚平的銀子，又畏於他的權威，便做了僞證，按照沐楚平的意思，寫的夫人投河溺死。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萬幸，屬下輾轉找到了被髮賣的原忠勇侯府的小丫鬟，還有裝瘋賣傻的奶媽。
沐楚平自以爲做事隱祕，實則也露了馬腳。
屬下怕被沐楚平發現，已經將她們藏了起來，地址……”
沐三從衣服夾層中抽出一塊布，“都在上面。
屬下的字跡，他們認識，等您有萬全把握時，再拿着去找到她們。
這之前，切勿讓她們陷於危險之中。”
“好。”沐晞鄭重收好。
“還有那名仵作，也算有良心了。
他寫了另一份正確的死因記錄，收在奶媽那裏。您找到奶媽，她自然會交給您。”
沐晞擦擦模糊的雙眼，“這麼多年，沐三叔辛苦了！”
“能當得小姐一聲三叔，屬下萬死不辭！
只是接下來的重擔，就壓到小姐身上了。
但凡有差遣傳喚，屬下只要還有一口氣，定會隨傳隨到。”
“沐三叔放心。”
沐晞起身，對着沐三深深鞠了一躬。
“謝謝三叔這麼多年的付出和奔波。”
沐三慌忙站起閃避，“小姐這是要折煞屬下啊。”
“沐三叔當得！
依三叔看，沐楚平爲何要對我父母下此狠手？”
沐三悲憤道：“大將軍剛遭暗殺時，屬下也想不通。
因爲沐楚平是因大將軍的提攜，才有了當日的榮光。
沒有大將軍，以他在軍中的表現，就只能做一個碌碌無爲的小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