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后的表情,就彷彿她第一次聽到這話一樣驚訝。
江詩熒心裏暗想,這宮裏的女人啊,都是上好的戲子。若有朝一日國庫沒錢了,給她們換上裝扮粉墨登場,一個個的都能成角兒。
就見皇后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眼睛看向貴妃,聲音溫柔:“貴妃的心意,本宮心裏一向是知道的。”
貴妃的嘴角勉強扯出一個笑,心裏噁心的快要吐了。
接着,皇后轉向江詩熒,問道:“嘉嬪頭上這枚簪子,甚是好看。好東西果然要戴在美人頭上,才能相得益彰。”
江詩熒起來福了福身子,道:“臣妾謝皇后娘娘誇獎。”
她的頭微微低下,眼角餘光瞥向了貴妃。果不其然,在皇后提到簪子的時候,貴妃的臉僵了一瞬。再聽到後面那意有所指的話時,貴妃手裏的帕子都快被她扯爛了。
看來,這簪子和貴妃之間,多少有一些關係。
昨晚貴妃截人不成,今天又看到她戴了這枚簪子,新仇舊恨加在一起,可不就跟烏眼雞一樣盯上了她嗎。
江詩熒心裏“嘁”了一聲,簪子是皇帝給她的,現在皇后還在這裏挑事兒。這夫妻兩個,真是生怕貴妃不恨她。
貴妃的眼神如果是刀子的話,江詩熒現在恐怕已經被射穿了。
然而她渾然不覺一般,衝着貴妃露出一個笑。
這笑容看在貴妃眼裏,就是明晃晃的挑釁。
果然,下一秒就聽江詩熒說:“貴妃娘娘的身子好些了嗎?”
貴妃還沒說話,上首的皇后就道:“哦?貴妃身子不適嗎?”
江詩熒道:“昨晚,貴妃身邊的人來報時,是這樣說的。”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道了,原來貴妃昨晚又去截人了。
皇后眼中露出瞭然的神色,這本就是她期待的,也在她預料之中。
看這樣子,貴妃昨晚沒截成,倒也不奇怪。
換了她是陛下,嘉嬪這麼一個新鮮的大美人兒在牀上等着呢,誰想去管貴妃是不是身體不適了啊。
看貴妃不說話,江詩熒心想,這可不成,你給我找麻煩我都接招了,現在我報復回來,你怎麼能保持沉默呢?
於是,她看向皇后,問道:“皇后娘娘,臣妾剛進宮,有一事不明。”
“哦?你有何事不明?”皇后微微一笑,一臉的溫柔關切:“本宮和這麼多姐妹都在這裏,總能爲你解惑的。”
江詩熒道:“臣妾以爲,若有妃嬪生病,爲了避免傳染給陛下,傷害龍體,應當儘量避開陛下才對,不知臣妾這想法可對?”
皇后點點頭,欣慰極了:“你雖剛進宮,但着實是個懂事的。你這想法對極了,一切都應以陛下的龍體爲重。”
江詩熒先是瞥了一眼貴妃,然後道:“臣妾看貴妃娘娘臉色着實不好,想必身子仍然有恙。爲了陛下的龍體着想,還請皇后娘娘撤掉貴妃的綠頭牌吧。”
衆人心想,貴妃那臉色不好是生病嗎?不都是被你氣的嗎?
與此同時,大家心裏多少都有那麼一絲快慰。
貴妃往日裏,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底下的妃嬪沒少被她冷嘲熱諷,也沒少被她截胡。
今天可算是遇到一個扎手的了吧?嘉嬪不僅沒被貴妃打下去,還能反將一軍。
不等皇后說話,就聽貴妃道:“本宮已經大好了。”
那聲音,說是咬牙切齒也不爲過。
“當真嗎?娘娘可不要諱疾忌醫。”江詩熒關心地問。
“當真。”
江詩熒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那就好,娘娘既然大好了,陛下想來也就放心了。”
接着,她看向皇后,說道:“陛下可是十分關心貴妃娘娘,還提醒宮人要讓娘娘請太醫呢。”
“噗嗤”,殿裏不少人都沒忍住笑出了聲。
陛下要是真的關心,昨夜就會拋下嘉嬪,直接去了貴妃的鹹福宮,但是陛下可沒這樣做。
至於提醒宮人,讓貴妃請太醫?恐怕陛下當時說的沒這麼好聽。
今天的請安,可真是內容豐富。
往日裏,不過一兩刻鐘便散了,今日愣是一直從辰時初到了辰時末。
江詩熒從鳳儀宮走出來,毫不意外地又看到慧妃在那裏等着她。
江詩熒裝作要給她行禮的樣子,果不其然又被慧妃攔住。
“大姐姐怎麼又在這裏等我?”她明知故問。
慧妃柔柔一笑:“我讓永和宮的小廚房備了妹妹最愛的玉露糰子,妹妹去我那裏一起用些早膳吧。”
“呀,可是我現在已經不喜歡玉露糰子了。”
慧妃一愣,然後黯然道:“怪我,只惦記着當年在家裏時,妹妹的喜好。卻不知幾年過去,妹妹已經變了口味。”
這話,明裏是在說她吃飯的口味變了,暗裏卻是在說她人變了。
“我之前在壽康宮小住,大姐姐也是常來的,沒注意到我從來不吃玉露糰子嗎?”江詩熒不配合她的演出,直接了當地問。
麗妃今天又是刻意磨磨蹭蹭的,就想聽她們這裏說什麼。
聞言,麗妃道:“慧妃娘娘怕是隻能注意到太后娘娘用了什麼,沒用什麼,哪還有心思放在你這個妹妹身上。”
江詩熒學着慧妃剛才的樣子,黯然失神地說:“姐姐多關心太后娘娘,原也是應當的。”
麗妃明明和她相看兩相厭,但是現在打起配合來卻默契極了。
她說道:“要我說,嘉嬪也別爲了這個傷心。若真有一日,慧妃的心思全都放在你身上,那可未必是什麼好事。”
說完,她還對着江詩熒眨眨眼,一副“你懂我在說什麼”的樣子,然後上下打量着慧妃。
慧妃根本不生氣,只當旁邊的麗妃不存在一樣。
她臉上寫滿了懊悔,拉住江詩熒的手,道:“都是姐姐的不是,阿熒不要怪姐姐,可好?”
江詩熒反拉住她的手,道:“我怎麼會怪姐姐呢?我已經習慣了,在姐姐這裏,我向來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這最後一句,可透露太多信息了。麗妃在旁邊聽着,決定幫她把這句話擴散出去,爭取讓這宮裏的主子人人都知道。
然後,不給慧妃接茬的機會,江詩熒直接道:“我現在身上累得很,姐姐一定能理解吧?不跟姐姐多說了,我先回宮休息了。”
說完,就上了肩輿。
待她回到了景陽宮裏,於成益已經命人備好了早膳。
正要準備用膳,御前送賞的人就到了。
妃嬪第一次侍寢之後,都是有這一遭的。
是姚興德親自帶人來送賞,一堆的布料首飾、擺設玩物、藥材補品且不提,竟然還有幾本兵器譜,以及一些遊記雜談。
姚興德話裏話外的意思,這些東西,皆是陸昭霖親自吩咐下去的。送來景陽宮之前,還親自過眼看了一遍。
“這盒子珍珠,是南海國今年初才貢上來的。比其他地方產的珍珠更加純淨圓潤,整個宮裏,除了太后那裏,也只皇后娘娘和貴妃娘娘那裏得了。”
“這卷青山綠水圖,是大畫師顏鶴青先生的真跡。陛下時不時就要拿出來賞玩的,也讓奴才給您拿來點綴屋子。”
……
姚興德一一給她介紹着,簡直是樣樣特殊,件件不凡。
江詩熒耐心地聽他說完,道:“請公公代我轉告陛下,我很是喜歡,多謝陛下的心意。”
甘泉宮裏,陸昭霖聽完姚興德的覆命,先是開心於自己送去的東西她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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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就是心頭一凜——朕待嘉嬪,是不是有些過於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