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江詩熒在甘泉宮伴駕。
這一伴駕,自然就伴到了龍牀上。
夜裏,剛結束一場酣暢淋漓的睡前運動,陸昭霖懷裏抱着軟玉溫香,低聲與她說着話,時不時地還要親一親她的頭髮。
“陛下把阿熒的頭髮都弄亂了。”
一邊說,她一邊嬌笑着就要往一旁躲去。
然後,又被男人的大手拉了回來。
陸昭霖帶了些喑啞的聲音響起:“哦?朕還能讓阿熒的頭髮更亂一些,凌亂地在這牀上鋪開,阿熒想不想看?”
江詩熒後面說了什麼,無人能夠聽清,都變成了脣齒間曖昧不明的糾纏嘆息。
這時,就聽姚興德在殿外高聲喊道:“陛下,永和宮失火了。”
姚興德心裏很苦,如非必要,誰敢在陛下做這種事的時候打擾他?
殿內先是傳來一道低沉的怒罵,然後就聽陸昭霖道:“進來伺候。”
後宮宮殿失火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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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晉建國兩百餘年,歷任數位帝王,失火之事發生的次數屈指可數。
一衆宮人飛快的爲帝妃二人裝扮妥當,御輦已經等在了正殿外。
見陸昭霖上了御輦,姚興德剛想說,純貴嬪娘娘的肩輿就在後面等着。
然後,就見御輦之上的陛下,伸出一隻手,對着純貴嬪道:“上來。”
江詩熒也沒有推辭,倒是侍立在一旁的姚興德和其他宮人們暗暗心驚。
與陛下同乘御輦,這是皇后娘娘也不曾有過的殊榮。
此時,起火地點,永和宮這裏。
永和宮如今只住了一位主子,就是被禁足的慧妃。
她已經被人救了出來,就站在宮門口,看向永和宮正殿的方向。
煙霧瀰漫,整個正殿已經被大火吞沒,火光將夜空染成一片紅色,妖冶不祥。
也幸虧她之前被禁足,守在宮門口的除了內監,還有大內侍衛。
否則,單憑永和宮裏伺候的這些宮人,怕是未必能護着她安然從火海里出來。
離永和宮最近的是寧嬪的景仁宮,才剛起火,她這裏就收到了消息,然後趕緊帶人到了永和宮門口,到的比來救火的防隅衛還早。
她先是向慧妃行了一禮:“臣妾拜見慧妃娘娘。”
想來是嗓子被煙霧薰過,慧妃的聲音裏帶了幾分喑啞:“免禮了。”
寧嬪起身,看清楚慧妃此刻的形容之後,她驚道:“呀,慧妃娘娘怎麼瘦成了這個樣子。”
除了肚子有些凸起,身體其他部位可以說是瘦骨伶仃,不見一點肉。
慧妃只是苦笑,然後問她:“可否麻煩寧嬪妹妹,讓宮女取一件你的外裳來?”
寧嬪這才注意到,慧妃身上竟只穿了寢衣。想來是火勢來的太急,根本來不及套上外面的衣服。
前兩日才剛剛立冬,如今這天氣別說夜裏,就連白天都冷得很。細看慧妃的臉色,已經被凍得面色發白脣色發紫。
寧嬪暗想,現在只有我和慧妃在這裏,若是此刻慧妃腹內的皇嗣出了事,少不得我要被牽連一二。
於是,趕忙使喚大宮女道:“快去取一件我未上過身的棉斗篷來。”
宮女“諾”了一聲,然後急匆匆地回景仁宮去取衣服。
等慧妃披上斗篷後,專司宮中走火之事的防隅衛終於到了。
他們推了七八輛水龍車過來,一條條粗壯的水柱從水龍車裏噴到大火之上,火勢終於不再擴散。
寧嬪暗自鬆了一口氣,火勢被控制住就好,她的景仁宮看來不會被波及到了。
貴妃麗妃等人收到消息,也都第一時間趕了過來。
一衆妃嬪擠在永和宮門口,正嘰嘰喳喳說着話,就聽到車駕停下的聲音,以及太監的唱諾之聲——
“陛下駕到。”
衆妃嬪齊齊行禮:“臣妾(嬪妾)拜見陛下。”
御輦之上,陸昭霖擺擺手道:“起吧。”
待他從御輦上下來,伸了一隻手去接住車上之人時,衆人這才注意到,純貴嬪竟然與陛下同乘御輦而來。
慧妃心裏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她這次的謀算必須成功。否則,江詩熒一日不倒,陛下就會一日把她中毒的事記在自己頭上,自己怕是就難有東山再起之日了。
江詩熒和一衆妃嬪見了禮。
陸昭霖看了一眼還在燒着的永和宮正殿,又看向慧妃,然後忍不住眉頭蹙起——慧妃的顴骨因消瘦而凸起,露在斗篷外面的手腕也是細弱枯瘦。
他張了張嘴,但還是沒對慧妃多說什麼,而是把目光轉向一旁的侍衛,問道:“怎麼回事?永和宮爲何會起火?”
在慧妃“閉門養胎”期間,就是這些侍衛負責在永和宮門口看守。
侍衛們的臉上還有煙熏火燎過的痕跡,衣服也是凌亂不堪。
此時,聽到陸昭霖發問,爲首的侍衛行了一禮道:“啓稟陛下,火是從永和宮西北角燃起來的,臣等發現起火後,第一時間先去救出了慧妃娘娘,然後和宮人們一起用木桶提水救火。
但是一桶桶的水澆過去,卻毫無作用,火勢還是蔓延到整個永和宮正殿。一直到防隅衛推着水龍車到達,火勢才開始被控制住。
之後,臣等就開始在永和宮外探查,尤其是一開始起火的西北角那裏,果然在宮牆外發現了燈油的痕跡。”
“什麼?”
聽到這話,慧妃的面色瞬間變得煞白,整個人也站立不住,倒在白露的身上。
她的聲音沙啞,有氣無力:“你是說,有人蓄意放火,要害本宮?”
兩位太后過來時,正好就聽到這一句。
母后皇太后的額頭上青筋凸起,眼睛裏閃着怒氣,問道:“是有人放火?不是意外?”
衆人循着聲音看過去,然後紛紛給兩位太后行禮。
陸昭霖道:“怎麼還驚動了兩位母后?”
聖母皇太后眉頭緊蹙:“後宮失火這樣的大事,我們如何能在宮裏坐得住?”
母后皇太后則是指着慧妃,又問了一遍:“慧妃剛才的意思,是說永和宮的火不是意外,是有人在宮中蓄意放火?”
慧妃還是那副虛弱的樣子,說道:“回太后娘娘的話,這位侍衛說,他們在永和宮西北角的宮牆外,發現了燈油的痕跡。”
母后皇太后看向陸昭霖,沉聲道:“皇帝,這件事一定要細查。今日有人敢放火燒永和宮,安知明日是否會有人放火燒壽安宮、壽康宮,甚至放火燒甘泉宮呢?”
陸昭霖點頭:“母后放心,此事朕一定會讓人細查。”
接着,母后皇太后看向慧妃,上下打量之後,眉毛擰成一團道:“慧妃怎麼成了這個樣子?不是在閉門養胎嗎?怎麼看起來跟逃難來的似的?”
慧妃還未開口,就見她身後的宮女白露跪在地上,說道:“求陛下,求太后娘娘給我們娘娘做主。娘娘孕中本就不思飲食,這些天御膳房送過來的飯菜,幾乎每次送到永和宮時都已經冷透了,娘娘如何吃的下?天長日久下來,人就被熬成了這個樣子。”
這話一出,負責管宮之事的貴妃和謹妃就是面上一變。
慧妃再怎麼說都是妃位,而且還懷有皇嗣。
御膳房那起子小人,只知道慧妃惹了陛下不高興,就跟着捧高踩低。現在可好,她們兩個明明沒有吩咐過要磋磨貴妃,卻要爲此事背鍋。
二人紛紛上前請罪。
貴妃道:“陛下恕罪,是臣妾沒有管好御膳房。”
謹妃也道:“陛下恕罪,是臣妾御下不嚴,忽略了慧妃妹妹這裏。”
陸昭霖臉色陰沉,他因爲江詩熒中毒之事對慧妃心有成見,卻也見不得刁奴欺主。
他道:“御膳房管事的是誰?革了他的差事,杖責三十大板。”
然後,他看向貴妃和謹妃二人,有些爲難。如今皇后“養病”,她們二人管理後宮以來,大體上還過得去。若是因爲此事奪了她們的權,一時之間還真選不到合適的人來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