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詩熒聞言,納悶兒地看向她:“臣妾不過教訓了一個連東西都拿不穩的宮女,如何就以下犯上了?”
畫扇道:“不是奴婢沒拿穩東西,是純昭儀——”
話沒說完,另外半邊臉上又捱了一巴掌。
江詩熒接過秋雨遞給她的帕子,一根根手指細細擦過,彷彿剛才她所觸及的,不是畫扇柔嫩的臉,而是什麼髒東西。
然後,才聽她道:“拿不穩東西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攀誣主子?”
說這話時,她的眼神斜斜地看向皇后:“皇后娘娘身邊兒的人,這麼沒規矩可不成。”
一時間,偌大的鳳儀宮前殿,安靜到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屏氣凝神,生怕不小心弄出一丁點兒聲響,就把禍水引到自己身上來。
誰能不明白?純昭儀這一出,明着是在教訓畫扇,其實是在打皇后的臉呢。
皇后面無表情,清凌凌的目光看向江詩熒:“純昭儀,你好得很。”
江詩熒勾起一抹笑,微微福了福身道:“多謝皇后娘娘誇獎,只是可惜了娘娘賞賜的好東西。”
說到這裏,她還嘆了口氣。
皇后險些一口氣沒提上來,沉着聲音道:“畫屏,你去把那支累絲雙鳳金步搖取來。”
畫屏應聲退下後,皇后道:“金質的步搖,想必是不會被摔壞了。”
江詩熒眉眼彎彎的:“娘娘說的是。”
然後,她指了指兩側臉頰都已經高高腫起的畫扇,道:“這個沒規矩的宮女,不知娘娘要怎麼責罰。”
畫扇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瞪大了雙眼看着她,卻記着前面的教訓,唯恐自己再挨一巴掌,不敢開口。
皇后沉默片刻後,道:“畫扇,本宮罰你三個月月錢,你可服氣?”
畫扇道:“奴婢服氣。”
皇后又看向江詩熒:“純昭儀可滿意?”
江詩熒笑道:“娘娘的人,自然是娘娘說了算。”
這時,畫屏已經取了金步搖回來。
將東西遞給江詩熒的時候,她小心翼翼的,怕自己步了畫扇的後塵。
卻不料,江詩熒穩穩地接過了東西,還對她笑了笑:“有勞畫屏姑娘了。”
畫屏忙道“不敢”,然後回到了皇后身後,垂頭侍立。
等請安散去後,皇后帶人回到東暖閣裏,臉色陰沉沉的,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
畫扇先去上了藥,才進了東暖閣伺候。
待她走到皇后身前,便直接跪了下去,抱着皇后的腿道:“娘娘,純昭儀這是不把您放在眼裏啊。”
一旁的畫屏皺了皺眉,皇后娘娘本來就在氣頭上,她還說這樣的話,不是在火上澆油嗎?
皇后看了畫扇一眼,道:“你以爲本宮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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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扇言辭懇切:“奴婢捱了兩巴掌倒沒什麼,但是此事一出,只怕娘娘在後宮妃嬪面前威嚴掃地。這個純昭儀,留不得啊!”
皇后眼瞼低垂,不知在想什麼。
畫屏道:“娘娘,這個時候,整個後宮怕是都在盯着咱們鳳儀宮的動作。若是這時候對純昭儀做什麼,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畫扇擡頭看向她:“你這是什麼意思?純昭儀都快踩到皇后娘娘臉上了,莫非讓皇后娘娘就這樣輕輕把她放過去嗎?你到底是誰的人?”
畫屏急道:“我當然是皇后娘娘的人,但是一動不如一靜啊。”
然後,她看向皇后,道:“娘娘,純昭儀一定要動,但絕不能是現在。”
她們兩個各說各的,都堅持己見。
忽然,就見皇后一手拍在炕桌上,吼道:“都閉嘴!”
鳳儀宮外面,也有不少人提到了今日的事。
有的驚訝於江詩熒的大膽,比如芳妃、寧貴嬪。
寧貴嬪還有幾分擔心:“純昭儀今日這麼做,怕是會被那位記恨上。”
她的大宮女低聲道:“要想不被那位記恨,除非純昭儀娘娘心甘情願當她座下的卒子。”
而這,根本就不可能。
聞言,寧貴嬪嘆了口氣。
也有的,則是爲着今日這一出高興極了,比如貴妃、董采女。
董采女位分低,只能一步步走着回宮。
織翠扶着她,輕聲在她耳邊道:“奴婢今日看到畫扇捱了那兩巴掌,心裏真是快意極了。”
她還記得董采女發熱那晚,鳳儀宮的人是怎樣的一副嘴臉。今日純昭儀這一出,在她眼裏,就是替她們小主出了一口惡氣。
董采女提醒她:“還在外面呢,你小聲些。”
話雖如此說,但是她的語氣裏也不難聽出雀躍。便是她的臉上,也帶了發自內心的笑。
另一邊,江詩熒今日未乘坐肩輿,帶了秋雨幾人往景陽宮的方向走。
“娘娘,您今日的舉動,會不會有些過了?”秋雨小聲問她。
江詩熒渾不在意:“放心吧,無妨。反正陛下是不會在意的。”
至於皇后麼,她們之間又不止這一樁仇。
秋雨有些不解:“您爲何忽然就對皇后娘娘發難了?”
江詩熒道:“我就是煩她事多。非要問董采女,陛下昨日有沒有去看她。她心裏沒數嗎?這話問出來,就是在董采女那兒給我上眼藥呢。”
說着,她的話語裏多了幾分不屑:“好好兒的一個皇后,不走正道,一天天就想着玩兒一些歪的邪的,讓人看不起得很。”
皇后到底天然站在高位,只要她不犯錯,誰還能把她怎麼樣不成?
偏偏她自己沉不住氣,一而再再而三地搞這些小動作,那就別怪別人打她的臉。
說着話,景陽宮的宮門已經近在眼前。
陸昭霖已經起了,此時正坐在暖閣裏,手裏拿了本書,有意無意地翻着,等着她回來用早膳呢。
江詩熒還沒進門,他這兒就收到了消息,說純昭儀掌摑了皇后身前的大宮女。
見江詩熒回來,他把書放到一邊兒,狀似無意地說道:“不是跟你說了,再要掌摑誰,讓身邊人替你動手,若是傷到你自己的手可怎麼辦?”
他話音兒裏還帶着笑意,秋雨心想,娘娘說的對,陛下果然不在意此事。
江詩熒脫了大氅,走到他跟前兒,嬌嬌地行了個禮,也不等他叫起,就直接坐到他懷裏,把手往他面前一遞:“陛下給阿熒吹吹嘛,手都紅了。”
陸昭霖打眼一看,哪兒紅了?她的手掌色澤粉嫩,一看就健健康康,什麼毛病都沒有。
但是美人撒嬌,他還是很受用的,於是輕輕吹了吹。
然後,就聽江詩熒道:“多謝陛下。”
陸昭霖問:“今日怎麼回事,怎麼就氣到要打皇后的人了?”
江詩熒本來眉眼含笑,聽他一問,柳眉輕擰道:“阿熒就是煩她。您說說,她一個正宮皇后,一天天的不是挑撥這個就是挑撥那個。陛下寵愛阿熒,她就要挑撥其他人來記恨阿熒。好好兒的後宮,非要搞得烏煙瘴氣的。”
這事兒,原本是江詩熒這個嬪妃打了皇后的臉。雖說陸昭霖寵她,不甚在意吧。
但是此時讓江詩熒一說,就全都變成了皇后的過錯。
身爲後宮之主,不想着平息後宮的紛爭,還一天天就想着挑事兒。
江詩熒煩她,陸昭霖這個當皇帝的難道就不煩了嗎?只會比江詩熒更煩。
陸昭霖眉頭皺起,皇后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怎麼近一年來,突然就變得不着調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