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昭霖又問:“昨日的栗子糕,和瀟兒以往吃到的,可有不同?”
五皇子皺着眉頭回想,腦海裏,浮現出第一次在永福宮吃到栗子糕時的情景。
···
那日,他才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
奶孃着急地問:“殿下這是怎麼了?可是腸胃不適?”
他當時,小臉皺巴巴的,指着那栗子糕道:“有些酸。”
“栗子糕怎麼會酸呢?”奶孃納悶兒道。
他直接拿了一塊,塞給奶孃:“你嚐嚐。”
奶孃嚐了一口後,道:“這裏面,似乎是加了山楂粉?這東西,除了謹妃娘娘這兒,其他宮裏恐怕都不敢多用。”
“山楂粉怎麼了?”五皇子一臉好奇地問。
“山楂粉會致人流產。”奶孃道:“也就謹妃娘娘,多年沒有恩寵,絲毫無懷孕的可能,才不避諱這些。”
說完這一句,她端起那栗子糕,道:“奴婢把這送回小廚房,給您拿一碟子別的點心來。”
五皇子攔住她:“等等,你放下吧。我這一回味,覺得還怪好吃的。”
···
想到這兒,五皇子的臉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就聽他道:“並無不同,父皇爲何要問這個?”
“只是隨口問一問罷了。”陸昭霖語氣平常,說着話,還揉了揉他的頭,狀似無意地問:“怎麼往日裏不曾見瀟兒給純母妃送栗子糕過來?”
五皇子似乎被問住了,先是張了張嘴,然後,就見他低下頭,小聲說道:“其實,栗子糕是奶孃放在荷包裏,給瀟兒當做零嘴的。瀟兒就是想見純母妃了,給純母妃送栗子糕,是瀟兒找的藉口。”
江詩熒嘆了口氣,站起身,走到他身前,手在他的頭上撫摸了兩下,說道:“瀟兒以後想見純母妃了,直接來景陽宮就是,不需要找任何藉口。”
五皇子這才擡起頭。就見他眨巴着眼睛,一副將哭未哭的樣子:“瀟兒撒謊了,瀟兒是壞孩子。”
江詩熒捏了捏他的小臉,笑道:“瀟兒以後還會再撒謊嗎?”
五皇子搖搖頭。
江詩熒道:“知錯就改,瀟兒不是壞孩子,是好孩子。”
“真的嗎?”五皇子問道。
“純母妃怎麼會騙瀟兒呢?”江詩熒的手還放在他的小臉上,捏了兩下才道:“不信的話,瀟兒問你父皇?”
五皇子將頭轉向陸昭霖,果然見他點了點頭,這才破涕爲笑。
栗子糕一事,似乎就只能以“巧合”結案。
這晚入睡前,江詩熒和陸昭霖都已經躺在牀上了。
她忽然翻了個身,道:“也不知道,栗子糕裏放了山楂粉,還能不能好吃?”
溼熱的氣息噴到他的耳朵上,不知怎的,有那麼一絲絲的癢。
就聽她還在那兒猜:“到底是酸的還是甜的啊?”
陸昭霖轉身面向她,好笑地點了點她的鼻子:“你還想嚐嚐不成?左右你如今有着身孕,是不能吃這東西的。”
江詩熒先是笑了一聲,才道:“明兒起來了,得問問萬嬤嬤才成。景陽宮裏,只有萬嬤嬤嘗過了呢。”
第二日晨起後,她果然還記着這件事。
秋雨正給她梳着頭髮呢,就聽她道:“讓人把萬嬤嬤請來。”
等萬嬤嬤進門,見過禮之後,就聽江詩熒問:“請嬤嬤來並無什麼大事,只是昨日那栗子糕,只有萬嬤嬤嘗過,我想問問嬤嬤,這種做法可好吃?到底是酸的還是甜的?”
萬嬤嬤認真回想了一下,答道:“有點酸也有點甜,倒也不難吃。但是吃起來,總還是有點怪怪的。”
江詩熒笑道:“嬤嬤這麼一說,我更想嘗一嚐了,可惜現在不行。”
萬嬤嬤道:“可以讓小廚房裏試一試,用梅子替代山楂,也許能做出相似的味道。”
江詩熒眼睛一亮,轉過頭來,道:“好主意!就按嬤嬤說的辦!”
陸昭霖一臉好笑之色:“你啊。”
等御輦往太極殿的方向行去時,江詩熒站在景陽宮門口,面上的笑容盡數隱去。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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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話音落下,就沿着宮道,帶了人往鳳儀宮的方向走去。
“娘娘,昨日之事,真的就是巧合嗎?”秋雨在她耳邊低聲道。
江詩熒道:“當然不是。”
秋雨問:“那咱們就這麼算了嗎?”
江詩熒道:“不急。”
先是東珠與桂花,如今又是栗子糕與山楂粉。謹妃是真的,很喜歡用巧合這一招。
但是巧合多了,總會讓陛下覺得不對勁,也總能讓人抓住他的尾巴。
此時,御輦之上。
也不知是不是因爲江詩熒一直唸叨着栗子糕栗子糕,此時陸昭霖的腦海裏,也一直都是栗子糕的香氣。
忽然,就見他在御輦上坐直了身子,道:“朕記得,謹妃不愛食酸?”
姚興德愣了一愣才道:“似乎確有此事。”
那還是差不多十多年前,謹妃剛剛嫁入王府的時候。那時她還不是謹妃,而是王府裏的晏側妃。
有一日王府裏小宴時,她剝了一個橘子吃。那橘子有些酸,她才吃了一瓣,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原本衆人都在各說各的,見她那副表情,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當時她是怎麼說的來着?
“妾身自小不能食酸,什麼山楂梅子,一概是碰都不碰的。”
怎麼如今,做個栗子糕,都要在裏面摻山楂粉了呢?
想到這兒,他雙眸微微眯起,面上不見波瀾,只聲音中透出幾分冷意:“着人暗中去查一查永福宮,還有,讓人盯着些永福宮的動靜。”
姚興德“諾”了一聲,心裏知道,他這是疑上了謹妃。
當天下午,陸昭霖正批着摺子,就見姚興德提了一個膳盒進來。
“陛下,純妃娘娘命人送了點心來。”
“哦?”陸昭霖有些詫異,阿熒很少往御前送這些吃的喝的,他道:“呈上來,朕瞧瞧。”
姚興德將食盒提到御案上,打開之後,裏面卻是有一個小碟子。碟子上,也只擺了四枚點心。
他剛把點心放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陸昭霖已經拿起一個,放進了口中。
下一刻,就見他把點心仍回碟子裏,“呸”了兩聲,端起茶盞灌了兩口,然後才道:“這是什麼點心?”
姚興德道:“是景陽宮的小廚房,用梅子仿出了山楂粉栗子糕的味兒。”
陸昭霖沉默半晌,才輕笑一聲。
又過了幾日,前朝傳來一件喜事。
邊疆大捷,朔州守將衛輕舟,屠盡韃靼王族,斬首韃靼軍共計十二萬。
陸昭霖大喜,當即將衛輕舟封爲信武侯,食邑兩千戶。着其於半個月後,啓程回京受賞。其餘一干有功之臣,也各有封賞。
這一日,鳳儀宮裏請安時,衆人就說到了此事。
“這信武侯,往日裏名不見經傳的,卻不料這般厲害。”
“聽說首戰就告了捷,後面更是一路把韃靼打回草原深處,從未有過敗績。”
“打得好!本宮早就看韃靼不順眼了!弱時,他們就俯首稱臣。起來了,就騷擾我大晉邊郡。這一次,可算是除掉了這個芥蘚之疾!”
這話,竟是出自秦修容之口。
江詩熒看了她一眼,想起來她是將門之女。能說出這話來,倒也不令人意外。
忽然,就聽李嬪說道:“你們聽說沒有,羌部派了使者傳信,說是願歸順大晉,成爲大晉的藩部呢。”
秦修容道:“是見了韃靼的結局,害怕信武侯的鐵騎,也踏平了羌部的王帳吧。”
她話音落下,就聽皇后道:“這事,本宮正要宣佈,不料李嬪倒是消息靈通。”
說到這兒,她瞥了李嬪一眼。
李嬪尷尬地笑了笑。
皇后又道:“正如李嬪所說,羌部已經表達了歸順的意向。半個月後,羌部使臣將抵達京城,正式遞交國書。屆時,前朝的覲見與咱們無關。但是宮內也會舉辦宴會,還請各位妹妹們,都不要丟了大晉的顏面。”
話音落下,衆人齊齊起身行禮,口中皆道:“謹遵皇后娘娘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