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君臣相得

發佈時間: 2025-02-08 14: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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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兩日,景陽宮正殿的書房裏。

 江詩熒一筆一筆,靜氣凝神地抄寫今日的往生咒。

 等抄完之後,她忽然想到什麼,問了一句:“今兒是不是十九了?”

 秋雨先是一愣,然後點頭道:“是呢,已經四月十九了。”

 江詩熒擱下筆,眼睛裏帶了一分期待。

 算算日子,舅舅也該抵京了。

 才剛從書房裏出來,就有小太監來傳話,說是姚公公來了。

 她挑了挑眉,一個時辰前,姚興德才來傳過一次話,說陸昭霖晚上要來景陽宮用晚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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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才過去沒多久,怎麼又來了?

 心裏閃過一個猜想,口中卻道:“請進來吧。”

 一進門,姚興德就行了個禮:“奴才參見純妃娘娘。”

 “姚公公免禮。”江詩熒道:“可是陛下有什麼吩咐?”

 姚興德臉上堆笑:“陛下讓奴才來跟娘娘傳話,今晚怕是不能來景陽宮用膳了。”

 “哦?”江詩熒擡眸看向他。

 姚興德道:“是信武侯今日入京,陛下晚上要留信武侯在甘泉宮用膳。”

 江詩熒脣邊噙了一抹笑意,點了點頭道:“這是正事。”

 姚興德臉上笑開了花兒:“娘娘說的是。”

 江詩熒又道:“信武侯回京了,想來陛下心中歡喜,晚膳時難免多飲幾杯。還請姚公公看顧着些,莫要讓陛下貪杯傷了身子。”

 姚興德正色道:“奴才省得了,娘娘放心。”

 信武侯未時初入的京,陸昭霖提前派了內監在城門外三十里處等他。

 等入京後,直接帶他去了御賜的信武侯府。

 申時末,宮裏派了人來侯府,接他進了宮。

 甘泉宮前殿。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安。”

 陸昭霖高坐在上首,眉梢眼角都透露出他不錯的心情:“愛卿平身吧,賜座。”

 “謝陛下。”信武侯擡頭謝恩,卻不從地上起來,而是再次叩首。

 “愛卿緣何不起?”陸昭霖問道。

 信武侯挺直上半身,道:“臣有罪?”

 陸昭霖原本靠在椅背上,聞言,身子往前探了探,問:“愛卿何罪之有?”

 信武侯道:“臣犯了欺君之罪。”

 “哦?”陸昭霖的神色已經冷了下來。

 就聽信武侯道:“衛輕舟並非臣的本名,臣的本名爲周清緯,衛輕舟是臣的化名。”

 陸昭霖的神色緩了緩,問道:“愛卿爲何不用本名,而是用了化名?”

 直到此時,他仍然稱呼“愛卿”二字。

 信武侯道:“臣是爲了躲避仇家追殺,怕露了本名,會被仇家發現。”

 陸昭霖眼睛微微眯起,這些年,信武侯人在邊關,身在軍中,都不敢用自己的本名,可見他的仇家在朝中必是有着高官厚祿。

 他問道:“你的仇家是?”

 信武侯答道:“是原來的慶陽侯府,如今的慶陽伯府。”

 陸昭霖單手扶額道:“此事,你細細說來。”

 信武侯再次叩首之後,才開口道:“微臣本就是京城人士,家裏開了間鏢局,名爲滄海鏢局。

 十六年前,家父接了一個鏢,護送母子兩個,到南邊兒的平江府。

 那段日子鏢局裏並不繁忙,平江府又是江南繁華之處。

 家父索性帶了鏢局裏的所有鏢師,還有我們一家子,一同走了這趟鏢。準備着等到了平江府後,在當地遊玩一些時日。

 沒想到,出了京之後,才行了大半日,就遇上了一夥黑衣蒙面人。

 他們功夫了得,絕非普通的劫道悍匪。

 家父等人不敵,臣不慎墜入山崖下,卻正好落進江裏,被人救了起來。

 臣傷好之後,曾悄悄潛回遇襲的地界,發現所有的痕跡都已經被人收拾乾淨。

 臣悄悄入京,發現有人暗中盯着鏢局和臣家中的宅子。

 臣人單力薄,只能改名換姓,離了京。

 這些年來,臣一直派人暗中調查,終於找到了當年之事的罪魁禍首,正是慶陽伯府。”

 等他說完之後,殿內陷入了沉寂之中。

 過了好半晌,才聽陸昭霖問:“慶陽伯府,爲何要劫鏢?”

 信武侯道:“臣也是這些年調查之後,才發現,當年鏢局護送的母子二人,是當時的峘州刺史殷平光的外室,和那外室所出的兒子。”

 陸昭霖眉頭微皺,看向姚興德:“換州刺史殷平光?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姚興德道:“十六年前,峘州科舉舞弊案,殷平光被先帝爺問斬了,一家子都沒留下。”

 陸昭霖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科舉舞弊案,在歷朝歷代都是僅次於謀反的大案。

 他原以爲信武侯之事,不過是家族仇殺,卻不想,竟和十幾年前的科舉大案牽連到了一起?

 他道:“你繼續說。”

 信武侯道:“殷平光當年是作爲科舉案的主犯被斬首,但是他的背後,還藏了人,就是如今的慶陽伯。

 殷平光被牽扯到科舉案裏,知道不管他是主謀還是從犯,殷家一家子無論如何都好不了了。

 但是他在京城還有一個外室,這外室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偏偏,這事兒被慶陽伯府拿住了。

 殷平光要想保住這個兒子,就得替慶陽伯把主謀的鍋徹底背下。

 但是殷平光死後,慶陽伯府仍然不放心,想着斬草除根。

 臣一家子,還有鏢局裏的那些鏢師,就是城門失火,被殃及的池魚。”

 陸昭霖的手指,在桌案上有規律地敲擊着。

 片刻之後,就聽他問:“此事,你可有證據?”

 信武侯道:“證據確鑿。”

 陸昭霖吩咐道:“姚興德,你扶信武侯起來,賜座。”

 “陛下?”信武侯看向他。

 陸昭霖道:“改名換姓之事,非你之過,你的功勞卻是實打實的。朕如何會爲了如此小事,就問罪於你?”

 聞言,信武侯一個滿面鬍子的英勇武將,愣是紅了眼眶。

 他又叩了一次頭,那聲音,姚興德聽着都覺得頭痛。

 就聽他道:“臣多謝陛下隆恩。陛下寬宏,臣願爲陛下、爲大晉粉身碎骨,肝腦塗地!”

 說完,他才在姚興德的攙扶下起身。

 陸昭霖欣慰地點了點頭,然後才道:“姚興德,讓武德司去慶陽伯府拿人,押入大理寺獄。”

 他又看向信武侯:“愛卿的證據,儘管交給大理寺。等大理寺審完,朕絕不會輕饒慶陽伯府。”

 信武侯聞言,又是雙膝跪地,行了一個大禮:“臣多謝陛下!”

 剛剛他只是紅了眼眶,如今卻是聲音裏帶了哭腔。

 陸昭霖這次,親自起身走到殿中,將他扶了起來。

 君臣執手相忘,陸昭霖笑道:“愛卿一個堂堂八尺男兒,又是驍勇的武將,怎麼還會哭鼻子的?”

 信武侯言真意切:“臣感念陛下恩德,又欣喜於家中大仇即將得報,一時失態,請陛下恕罪。”

 陸昭霖只哈哈一笑:“愛卿真情流露,何罪之有?”

 說完,他就吩咐姚興德,道:“讓人上好酒好菜,今晚,朕要和信武侯喝個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