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晚膳,就有小太監來傳話,說慎刑司的孫嬤嬤求見。
孫嬤嬤進殿之後,恭敬地行了禮:“奴婢參見陛下,參見純妃娘娘。”
陸昭霖叫了起,問她:“可是桂酒那兒審出了結果?”
孫嬤嬤道:“正是。據桂酒交代,是有人給了她大筆的金銀,要她在太后娘娘的藥裏動手腳。她不曾見過那人的面容,兩人一直隔着一扇門見面。對方也並不曾透露出,此舉有什麼目的。她想着這事兒只是讓太后娘娘好得慢一些,就應了下來。”
話音落下,就聽陸昭霖嗤笑一聲,道:“阿熒如何看?”
孫嬤嬤暗自心驚,這樣的事,陛下允了純妃旁聽也就罷了,竟還要問她的想法嗎?
江詩熒眉心輕鎖,道:“能被晴山姑姑安排煎藥,這桂酒,定是十分得太后娘娘的信任。她在太后娘娘身邊兒這麼多年,僅憑着一些金銀,就輕易被收買,做出背主的事嗎?”
說到這兒,她先頓了一頓,然後才道:“阿熒更傾向於,一開始,她就是被埋進太后身邊兒的釘子。”
陸昭霖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才道:“繼續審。”
第二日,江詩熒醒來時,陸昭霖已經去了前邊兒上朝。
她略作了梳洗,並未在明光殿裏久留,帶着人回了湘影居。
用過早膳之後,她讓人把於成益召了進來。
“奴才參見娘娘。”於成益躬身行禮。
“免了。”江詩熒道。
於成益面上帶笑,問道:“娘娘可是有什麼吩咐?”
江詩熒問:“你在御膳房裏,可有什麼相熟的人?”
於成益思索了片刻,道:“御膳房裏有個管事太監,和奴才是老鄉。還有兩個廚子,也是相熟的,但是大事上未必信得過。”
江詩熒脣角微微勾起,道:“這就成。御膳房裏,有個叫巧蓉的小宮女,小小年紀,就能看出幾分容貌不俗。”
聽她說到這兒,於成益眉頭皺起:“您是想,把她提前解決了?”
江詩熒輕笑一聲:“本宮哪兒是那樣的人?”
“娘娘一向仁善。”於成益道:“那您的意思是?”
江詩熒道:“想個法子,讓珍貴嬪見一見那個小宮女。”
至於珍貴嬪會對那小宮女做些什麼,就與她無關了。
於成益先是“諾”了一聲,然後問道:“咱們不先查一查,是誰把那小宮女安排在御膳房裏的嗎?”
江詩熒漫不經心地道:“和咱們有什麼關係,讓珍貴嬪去操這份兒心吧。”
又過了兩日功夫,太后的身子終於好了。
陸昭霖和江詩熒一起去了安和館。
才進後殿,就察覺到殿內的氣氛十分冷肅。
太后坐在上首,板着一張臉。
晴山等人都低頭跪在殿內。
“兒子見過母后。”
“阿熒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沒好氣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道:“起吧。”
陸昭霖走到她身旁坐下,問到:“母后這是怎麼了?誰惹您生氣了不成?”
太后眉毛一挑,道:“你來的正好,哀家正想問你,康和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哀家已經有十日功夫不曾見過她了。”
說到這兒,她看向地上跪着的晴山等人:“這些奴才,只知道一味地敷衍哀家,說康和不慎着了涼,一直未好。哀家要去看康和,她們卻找這樣那樣的藉口阻攔。真當哀家是傻子不成?”
話音落下,晴山等人趕緊道:“奴婢(才)不敢。”
而陸昭霖,則是面上頓了一頓。
太后本就盯着他看,敏感地察覺到他這一頓,立刻就坐直了上半身,問道:“康和真的出了事?”
陸昭霖先是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道:“康和她,落水身亡了。”
“什麼?”太后大驚失色,面色瞬間一白,抓住陸昭霖的手,問:“什麼時候的事,爲何無人告訴哀家?”
陸昭霖扶住她的手臂,道:“十日前。您在病中,爲了不影響您的身子,兒子才下令讓底下人都瞞着您。”
太后張了張口,語帶凝噎:“是哀家的錯。秦修容把康和託付給哀家,哀家卻沒能照料好她。”
陸昭霖忙道:“這事,如何能怪到母后身上?您身在病中,本就精力不濟。要怪,也是怪奴才們伺候的不精心。”
江詩熒和陸昭霖一起,安慰了太后好一會兒,才讓她情緒稍有緩解。
爲了不讓她沉浸在康和之死裏,陸昭霖道:“母后可知,爲何您明明只是感染風寒,卻纏綿病榻近十多日?”
太后皺眉道:“哀家只道是年紀大了,兵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罷了。聽你這話的意思,莫不是還有內情?”
陸昭霖不答,反問她:“母后可曾發現,您身邊兒的人少了一個?”
太后的目光在殿中逡視,然後,就聽她道:“桂酒呢?哀家似乎好幾日不曾見過她了。”
陸昭霖道:“她在慎刑司裏。”
“什麼?”太后驚道:“她做了何事?爲何會入了慎刑司?”
陸昭霖道:“她在您的藥裏動了手腳。”
然後,他把桂酒被捉了個正着的事,以及慎刑司目前的審訊進度一一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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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又緩緩講出了自己的猜測和懷疑。
等他說罷,安和館的寢殿,陷入了長長的寂靜。
申時末,江詩熒和陸昭霖二人便出了安和館,手牽着手,緩步往明光殿的方向走。
姚興德等人,則是遠遠跟在後頭。
走了沒幾步,就聽江詩熒嘆了口氣,道:“太后娘娘心裏,想必不好受。”
不管是康和公主的事,還是桂酒的事,對太后來說,都是不小的打擊。
“是啊。”陸昭霖也是一聲嘆息:“往後這些日子,阿熒多來陪一陪母后。有你在,母后總是更容易開懷。”
江詩熒嗔了他一眼:“這話,還用陛下說?”
說着話,兩人穿過了一道月門。
再往前走,是一條僅能供兩三個人並行的小路。
小路兩旁的植被很是茂盛,明明陽光正好,卻被繁茂的樹葉擋去了大半,唯有碎成小塊兒的光斑,零零散散地落在人身上、落在地面上。
江詩熒故意踩着那光斑走路。
陸昭霖一開始還未發現,發現之後,不禁笑出了聲:“都是要做母親的人了,阿熒還跟個孩子似的。”
江詩熒眼波流轉,含嗔帶怨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腳下的動作卻不變。
陸昭霖小心牽着她的手,生怕她不小心摔了。
剛回到明光殿沒多久,就有宮人進來傳話,說是慎刑司的孫嬤嬤求見。
“奴婢見過陛下,見過純妃娘娘。”
孫嬤嬤恭敬地行着禮,心裏卻在想,純妃娘娘明明懷着身子,但是這些日子裏,每每見到陛下,身邊兒伴駕的卻都是純妃。也不知,純妃給陛下施了什麼迷魂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