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殿內所有人都盯着惠明公主看,那眼神讓惠明公主害怕極了,心裏猜測,那三根針,莫不是扎進了她的頭顱裏?
這樣想着,她用力拽住大宮女的胳膊,問道:“那針,是不是扎進我的腦袋裏了?我怎麼,怎麼沒有感覺到疼呢?”
還不等大宮女回話,她就站起身,走到殿中,衝着太后跪了下去,語氣惶惶道:“衆目睽睽之下,純妃竟敢謀害兒臣,請母后爲兒臣做主。”
話音落下,卻聽到殿內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嗤笑聲。
上首的太后勾了勾脣角,道:“給惠明拿面鏡子來。”
惠明有些懵:“爲何是拿鏡子,不是召太醫?”
太后只道:“你照一照鏡子就知道了。”
不多時,惠明公主從宮女手中接過鏡子,看到了自己髮髻裏插着的三根針,心裏終於鬆了一口氣。與此同時,卻覺得屈辱極了。純妃這,就是明晃晃的挑釁和戲耍!偏偏她剛剛的舉動,活脫脫就是一隻被她耍的團團轉的猴兒。
這樣想着,惠明公主心頭火氣更盛。
她又向着太后行了一禮,道:“母后,您都看到了,純妃這是在威脅兒臣啊。今日這樣的場合,她都敢對着兒臣動兵器,您看不到的地方,她還不知多跋扈。”
“兵器?”誠王妃插嘴道:“惠明是說你頭頂的三根針嗎?”
這話一出,衆人又紛紛笑出了聲。
太后右手方向,微微靠下的位置,皇后清了清嗓子道:“惠明,純妃並無惡意,否則這針也不會只落入你的髮髻之內。這事,也該怪你自己,若非你言語挑釁純妃,她也不會這樣做。”
話音落下,包括江詩熒在內的後宮妃嬪們都有些詫異,皇后這是,在替純妃說好話?
惠明公主則是委屈的扁了扁嘴,嘟囔了句:“皇嫂。”
她和皇后一向關係親近,否則,之前也不會在中秋宮宴上向她皇兄獻美。她好好兒地做自己的公主多好,何必摻和皇兄後宮裏那一攤子事?
那美人,本就是皇后備下的。
今日對純妃冷嘲熱諷,也是站在了皇后的立場上,看不慣純妃這個寵妃。
皇后這麼說,可真是讓她委屈極了。
下一刻,卻聽皇后轉了話音兒道:“但是純妃妹妹,惠明她嘴上雖不饒人了些,卻沒有什麼壞心眼兒。你這冷不丁地就往她頭頂上紮了三根針,委實是有些小題大作了。”
“哦?”江詩熒眼波流轉:“不是惠明公主想讓臣妾參加鬥巧嗎?臣妾這是應下了惠明公主的邀約啊。”
說到此處,就見她粲然一笑,那笑容純良極了:“臣妾鬥巧的法子,就是如此呢。”
太后高坐上首,吩咐道:“把我這枚鐲子給純妃送過去,爲着她這獨特的鬥巧之法,也該額外賞她個彩頭。”
說着話,就見她將左手腕上的鐲子褪了下來。
太后都說了,純妃此舉就是在鬥巧,皇后還能說什麼?她眼中晦暗,卻只能不發一言。
江詩熒笑盈盈地起身,對着上首行了一禮道:“那阿熒就偏了太后娘娘的好東西了。”
然後,就從晴山手中接過鐲子,戴在了自己腕上。
斜對面,誠王妃的兒媳,誠王世子妃開口道:“純妃娘娘這一手,可比我們都要厲害。還得感謝純妃娘娘不參加今日這鬥巧賽,否則太后娘娘的賞頭,肯定得讓純妃娘娘贏去。”
淑妃、謹妃也配合着說了兩句場面話,這一茬才算揭過去。
又過了兩刻鐘的功夫,穿針鬥巧賽結束,珍貴嬪拿了魁首,從晴山手中接過了一盞鑲八寶墜珠金冠。
之後,又上了幾輪的酒和菜,欣賞過樂府新排的幾齣歌舞,不知不覺就到了月上中天的時候。
這一日的熱鬧,卻還不算結束。
晴山道:“太后娘娘讓人備了素馨花艇,供各位娘娘、公主、王妃、小主們夜遊澄湖。”
衆人紛紛起身,謝過恩之後,便往澄湖湖畔走去。
太后已經有了些乏意,便不同往,把後邊兒的遊湖之事都交給了皇后。
江詩熒這個大着肚子的,也不去湊這遊湖的熱鬧,從瀛臺殿出來,先是與太后同行了一段路,然後便徑自帶人回了湘影居。
等她沐浴更衣出來,才剛在妝臺前坐下,正要往臉上塗一些潤膚的膏脂時,就聽見外邊兒有了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須臾,就見紅英進來,面色嚴肅地稟報道:“娘娘,剛剛有宮人來傳話,說是方才遊湖時,貴妃娘娘不慎落水。”
“什麼?”聞言,江詩熒手上動作一頓,問道:“貴妃娘娘如今可還好?”
紅英道:“貴妃娘娘已經被救起來了,如今已回了醒月館裏。”
江詩熒匆匆抹完膏脂,然後才道:“拿件外衫來,咱們去醒月館看看。”
等她到達醒月館時,已經過去了將近一刻鐘的時間。
貴妃身邊的宮女引她進了寢殿。
寢殿外間,一衆低位妃嬪們安安靜靜地站着。
見她過來,紛紛給她行禮道:“嬪妾見過純妃娘娘。”
江詩熒叫了起,然後繼續往寢殿內間裏走。
內間裏,貴妃正躺在牀上,趙院史在給她診脈,還有幾位太醫站在趙院史身後。
皇后以及淑妃等幾個高位妃嬪,都站在離房門不遠處。
江詩熒上前兩步,與她們一一見過禮。
皇后皺了皺眉:“你怎麼也來了?”
然後,不等江詩熒回話,就吩咐道:“給純妃搬把杌子過來。”
江詩熒道了謝,然後道:“臣妾聽說貴妃娘娘落了水,如今情況如何了?”
皇后還未答話,就聽外邊兒響起了唱諾之聲:“陛下駕到。”
須臾,便見陸昭霖大步走了進來。
衆人紛紛給他行禮。
“免了。”陸昭霖道:“貴妃怎麼樣了?”
趙院史面色有些不好看:“啓稟陛下,貴妃娘娘落水之後很快就被救起,嗆水並不多。但是,貴妃娘娘腹中的胎兒,狀況不是很好。”
“胎兒?”陸昭霖詫異道:“貴妃有孕了?”
趙院史點了點頭:“一月有餘。”
陸昭霖正欲說什麼,就聽貴妃輕輕喚了他一聲:“陛下。”
陸昭霖轉頭看向她,就見她臉色蒼白,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然後,他緩步走到牀前,在牀沿兒上坐了,拉住貴妃的手。
貴妃攥緊他的手,撲進他懷裏,哭得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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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昭霖擁着她,溫言軟語安撫了許久,才讓她漸漸平復了心情。
她仰起頭看向他,面上還帶了晶瑩的淚珠:“陛下,臣妾好害怕。那湖水好冰好冷,幽深極了,就像一隻吃人的怪獸。”
說到這兒,她打了一個寒顫,然後向陸昭霖懷裏鑽去。
陸昭霖緊緊抱住她,溫聲道:“好了好了,你已經被救出來了,已經無事了。”
江詩熒看到這一幕,想起去年此時,自己落水之後,似乎表現得太過堅強了些?
還是貴妃娘娘今日演得好,嬌弱可憐,便是她看着,都軟了三分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