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就聽貴妃道:“陛下,剛剛太醫說,臣妾又有身孕了?”
陸昭霖點點頭。
貴妃破涕爲笑,低着頭,手覆上自己的小腹:“陛下,咱們又有孩子了。”
陸昭霖聲音溫柔:“是,咱們又有孩子了,福寧要有弟弟妹妹了。”
江詩熒倒還好。
皇后等人看着這溫情的一幕,心裏真是什麼滋味都有。
還是趙院史上前一步,打破了這氛圍。
就聽趙院史道:“陛下,貴妃娘娘腹中的胎兒,因着落水的影響,有些胎象不穩。只怕——”
他還沒說完,就見貴妃猛地擡頭看向陸昭霖,臉色煞白:“陛下,我們的孩子——”
說到這兒,又有淚水從眼眶中流出。
陸昭霖細細拭去她的眼淚,道:“這孩子,不會有事的。”
然後,他轉過頭對趙院史道:“朕要你們,盡全力保住貴妃這一胎。”
趙院史一愣,然後深深一揖:“臣,盡力而爲。”
陸昭霖緊盯着他:“不是盡力而爲,而是必須做到。”
包括趙院史在內,一衆太醫行禮道:“臣等遵旨。”
等太醫們退出去後,就聽貴妃道:“陛下,臣妾今日落水之事,絕不是意外。臣妾感覺到,是有人在身後推了一把。”
聞言,陸昭霖面色登時嚴肅起來:“當時是誰站在貴妃身後?”
大宮女纖月往前兩步,行禮道:“奴婢記得,當時貴妃娘娘身後,只有薛嬪娘娘和清美人兩人。”
薛嬪被點到名字,一臉驚愕,連忙擺手道:“不是臣妾,臣妾當時與貴妃娘娘隔了好幾步的距離,根本就不可能推到貴妃娘娘。”
陸昭霖瞥了她一眼,然後問:“清美人呢?”
纖月道:“清美人和其他小主都在寢殿外間。”
陸昭霖道:“帶她進來。”
清美人進殿後,才行了禮,就聽陸昭霖問:“是你推了貴妃落水?”
這話,原本只是詐一詐她。卻不料,清美人聽到這一句之後,臉色瞬間一白。
這臉色,便足以說明一切。
她顫着聲音道:“嬪妾,嬪妾不是故意的,是有人在身後推了嬪妾,嬪妾沒站穩,才不小心碰到貴妃娘娘。”
“哦?那是誰推了你?”陸昭霖問。
清美人囁喏道:“嬪妾不知。”
這時,就聽皇后說了一句:“臣妾記得,當時清美人身後,只站了秦修容和清美人的大宮女沾衣。”
說着話,她的目光就看向這兩人。
沾衣正要開口,就聽秦修容先冷哼一聲:“臣妾當時只顧着看船上懸掛着的素馨花了,根本沒注意到旁邊還站了什麼人。倒是皇后娘娘,觀察得很是仔細。”
皇后微微一笑,似乎並不把她話語裏的不敬放在心上。
然後,她看向沾衣道:“秦修容說她只顧着看花,那就是你,推了你家小主?”
沾衣“咚”地一聲跪在地上,搖着頭道:“不是奴婢,奴婢根本沒有理由要推我家小主啊。”
清美人道:“陛下,皇后娘娘,沾衣自小跟在嬪妾身邊,嬪妾相信不是她。”
秦修容看向她:“聽你這意思,就是本宮推的你嘍?誰知道是不是你和你自己的大宮女自導自演,害了貴妃娘娘,然後再聯起手來,把這髒水潑到本宮頭上。”
清美人急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可惜她並非一個舌尖嘴利的,只能反覆說道:“嬪妾沒有,嬪妾真的不是故意的。”
還是跪在地上的沾衣反應快,說了一句:“陛下明鑑,皇后娘娘明鑑,我們小主和貴妃娘娘無冤無仇,爲何要害貴妃娘娘呢?”
李嬪插了一句:“誰說無冤無仇的?清美人剛進宮時,不是被貴妃罰過跪?”
清美人道:“都好幾年過去了,嬪妾怎麼會爲了這麼點小事,就犯下如此大錯。”
李嬪道:“都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呢。”
清美人還欲爭辯,就聽陸昭霖低聲斥了一句:“都閉嘴。”
李嬪不僅閉上了嘴,還悄悄兒地往後退了兩步。
陸昭霖在屋內衆人身上一一掃視過後,才道:“清美人禁足,沾衣押入慎刑司受審。都退下吧。”
這一晚,陸昭霖自然是留在醒月館裏陪伴驚魂未定的貴妃。
湘影居里,江詩熒躺在牀上,卻毫無睡意。
她還在想着今日貴妃落水的事。
以她今日的觀察,清美人的表情不似作僞。她看起來,似乎真的是毫無預料地被人推了一把,這才不小心碰到了貴妃,將貴妃推下了船。
否則,給她十個膽子,也不敢衆目睽睽之下做出這樣的事,還當場被問了出來。
那是誰推了她呢?
沾衣?還是秦修容?
江詩熒心裏,其實更傾向於秦修容。
只是,到底沒有實證。不管沾衣在慎刑司裏招認與否,此事,只怕都會被算在清美人的頭上。
這宮裏,無位份無寵愛又無子嗣的人,就像飄在海上的孤舟,在風浪打來之時,會被輕而易舉地打翻,毫無抵抗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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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不在這其中。
第二日一早起來,就聽聞清美人被貶爲庶人,打入冷宮,一會兒就會被送回宮裏去。
明光殿裏,陸昭霖拿着沾衣的那頁供詞,無聲嘆了口氣。
同樣的供詞,也到了貴妃手中。
她胎氣不穩,尚在牀上養胎。
看完那供詞,就聽她冷聲問:“陛下把此事算在了清美人頭上?”
纖月點了點頭,道:“清美人,哦不,陶庶人,已經被送回宮裏了。”
貴妃幽幽道:“她也算是遭了無妄之災。”
纖月問:“您的意思是,她當真是被人推了一把?但是沾衣不認,那就只能是——”
“那就只能是秦修容了。”貴妃眼瞼低垂,神色晦暗不明。
纖月有幾分不解:“那陛下爲何如此結案?”
貴妃的脣邊勾起一個嘲諷的笑:“秦修容,到底是得寵過幾年的,又剛剛經歷了失女之痛。咱們陛下,多少還是顧念幾分舊情的。”
只是原來的清美人,如今的陶庶人,恐怕並不會這麼想。
片刻之後,就聽貴妃道:“安排些人,在冷宮內打點一二,讓陶庶人的日子難捱一些?”
纖月先是應了一聲,然後問道:“娘娘不是說她是無辜的嗎,爲何要這樣做?”
貴妃的語氣平靜無波:“這樣,等她經歷過最黑暗的日子,有人給她帶來一縷光的時候,她才會不顧一切地抓住啊。”
說到這兒,她看向纖月道:“別打着咱們鹹福宮的名義去打點,可記下了?”
纖月被她那眼神看得整個人一激靈,然後忙不迭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