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陛下爲平安考慮周全。”江詩熒破涕爲笑。
陸昭霖假裝不悅:“謝朕做什麼?朕是平安的父親,自然要護着他的。”
江詩熒道:“那阿熒身爲平安的母親,也得出一份力才成。”
陸昭霖問:“哦?你要如何出力?”
江詩熒揚聲道:“阿圓,把我那個紅木小匣子拿來。”
阿圓應了一聲,不多時,就抱了一個約麼五六寸高的匣子回來。
江詩熒接過那匣子,遞給陸昭霖,道:“就用這匣子裏的金銀,給每個祝福平安的百姓,再添上一斗的黃豆吧。”
陸昭霖把匣子放在自己膝上,打開之後,就見最上頭是一小沓銀票,銀票底下,則是十幾枚金簪銀簪。
他打趣道:“這怕不是你的整副身家?”
江詩熒道:“哪有那麼誇張。”
然後,就聽她嘆了口氣:“便是當真要散去阿熒的整副身家,若是能保平安健康長壽,又有可不可呢?”
陸昭霖溫聲承諾:“會的,整個京城的人都爲平安祈福,定會讓他健康長壽。”
···
次日晌午,京城南城九芝巷,一個上着褐色短衫,下着同色襦裙的中年婦人,步履匆匆地走進巷子,向着自家走去。
她家對面,院門口擺了幾個木質板凳,上面坐着幾個與她同齡的婆子,手裏拿了針線,一邊兒做着針線活,一邊兒在聊着些張家長李家短的話。
見她這着急的樣子,其中一個婆子叫住她:“王家的,你這着急忙慌的幹什麼呢?”
那個王家婆子停下腳步,道:“衙門裏發糧呢,我這不是趕緊回來,叫上我家幾個兒媳婦,還有孫子孫女一起,拿上家裏的布口袋,去衙門領糧食嗎。”
這話一出,那幾個婆子紛紛開口問道——
“你說什麼?發糧?”
“真的假的,不要錢嗎?”
“發多少?”
王家婆子道:“陛下有令,只要說一句祝福八皇子的話,就可以每人領半鬥粟米,半鬥稻米,還有一斗黃豆。”
一個穿着暗紅色衣裳的婆子道:“八皇子?不就是那個天降的——嗚嗚。”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王婆子衝上來捂住了嘴,道:“你瘋了,敢說皇子壞話,要被抓去打板子的。”
那個婆子嘟囔道:“之前不是都這麼說嗎?”
王家婆子道:“之前是之前,如今陛下下令了,再敢說這話,都要打板子。”
那個婆子還嘴硬:“陛下也太小氣了。”
“呸!”王家婆子啐了她一口:“有人這麼說你兒子,你生不生氣?八皇子是陛下的親兒子,陛下當然要護着他!”
說到這兒,她的視線掃過這羣婆子,道:“反正,但凡再讓我聽見有人說八皇子一句不好,我定是不會放過那人的!”
不爲別的,就爲了那免費的糧食!
然後,她擺了擺手道:“不跟你們說了,我趕緊叫上家裏人去領糧食了。”
這一句說完,原本聚在這兒的其他婆子也紛紛起身,回家叫人拿布口袋去了。
這一幕,發生在京城的大街小巷。
不過短短几日時光,京城裏就再也沒人說八皇子是天降災星。
如今,但凡有人提起八皇子,口中說的,全都是祝福的話。
祝福的話說完,就是感嘆幾句可憐天下父母心,便是高貴如陛下和宸妃娘娘,也要爲了孩子的健康擔憂煩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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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康宜坊,某一處高門府邸內。
一個文士打扮的中年男子輕輕嘆了口氣:“陛下這一手,真是出人意料。”
他對面,一個青年人先是咳了兩聲,然後才道:“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那些百姓們,拿了陛下和宸妃給的糧食,吃下了肚,自然就說不出八皇子的壞話。更何況,還有那二十大板懸在頭頂,作爲威脅。”
中年男子道:“也罷,左右八皇子年歲還小,不急。”
青年人擡眸看向他:“父親,八皇子雖然還小,但是宸妃已經嚴重威脅到小妹的地位了。”
“你當我不知道嗎?”中年男子道:“前些日子,園子裏傳出來的話,你可別忘了。當務之急,還是把散出去的人都撤回來。”
青年人道:“父親放心,我已經命人清理了咱們的痕跡。陛下命人去查,只能查到濰州那邊兒去。”
說到這兒,父子二人相視一笑。
此時,明光殿內,藺由正在向陸昭霖稟報自己的調查結果。
“啓稟陛下,這流言,最初是從城西的一羣小乞兒口中傳出來的。臣找到了那羣小乞兒,據他們交代,是有一個口帶濰州口音的婦人給了他們銀子,讓他們傳播這流言。”
“濰州?”陸昭霖的手指輕輕敲擊在桌案表面,片刻之後,他手指一停,問道:“朕記得,尚書令的夫人,出身濰州鄧氏?”
藺由道:“的確如此。”
濰州鄧氏,正是當今皇后的母族。
陸昭霖問:“你的意思是,這次的流言,背後是皇后孃家?”
藺由卻搖了搖頭:“臣以爲,若當真是皇后孃家所爲,不該派一個有濰州口音的婆子去辦這事。”
尚書令老謀深算,不會暴露出這麼簡單的破綻。
他又道:“而且,領頭的那個小乞兒說,他曾偷偷跟在那個婦人身後,見她上了量沒有徽記的馬車,馬車駛入了康宜坊之後,他便不敢再跟了。”
康宜坊是高門府邸聚集之處,小乞兒不敢跟進去很正常。
這一條線索,只能證明那個婦人,的確與這京城裏的高門府邸脫不了干係。
陸昭霖沉思半晌後方道:“繼續暗中調查。”
“臣遵旨。”
···
日子一日冷似一日,進了十月後,后妃們已經齊齊換上了冬衣。
十月初十這日,衆人在明秀閣請安。
皇后道:“陛下的意思是,十月底,就從園子裏回京。諸位妹妹們,記得提前讓宮人們打理好東西,做好準備。”
衆妃嬪齊齊應是。
李嬪嘟囔道:“十月底回宮,估摸着過不多久就該下今年的第一場雪了。”
“可不麼?”寧貴嬪抿了一口茶:“我記得往年裏,謹妃姐姐都要親手做桂花茶的,今年只怕是要錯過花期了。”
謹妃笑了笑:“這倒是無妨。園子裏也有幾棵桂花樹,我已經採好了新鮮的桂花,再過一兩日就要風乾完了。”
寧貴嬪笑了笑:“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