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詩熒梳妝完,陸昭霖也洗完了身上,換了身衣服進了寢殿內間。
江詩熒含笑迎上去,道:“阿熒見過陛下,聽說平安今兒個在您面前格外熱情?”
陸昭霖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你就看熱鬧吧。”
江詩熒挽着他的手臂,坐到牀邊兒上,道:“阿熒哪兒是看熱鬧呢,阿熒是高興陛下和平安之間關係親密呢。”
這樣說着,卻還是笑出了聲。
陸昭霖捏了捏她的手,道:“適可而止啊,小心朕真的惱了。”
江詩熒道:“陛下哪兒是這樣小氣的人?”
這樣說着,卻也不再提起此事,而是親手拿起了乾淨的巾布,道:“我來給陛下擦頭髮。”
···
又過了幾日,就是陸昭霖的萬壽節。
正午時分,羣臣於含元殿裏賀了壽、領了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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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後,擷芳殿裏的宮宴,便只有皇家的自己人了。
宮宴上的第一樁事,是皇子皇女們送禮賀壽。
如今永寧公主不在了,大皇子就是年紀最長的。
他第一個上前,表情興奮,紅光滿面,很是有幾分志得意滿的樣子。
“兒子恭賀父皇萬壽!”大皇子行了一個禮道:“願父皇千秋萬歲,壽與天齊!”
這一句說完,江詩熒還以爲他要獻禮了。卻不料,這句只是個賀壽的開頭。
接下來,大皇子洋洋灑灑地誦了一整篇駢四儷六的賀詞。
上首,陸昭霖的面色不變,江詩熒卻敏銳地看到,他的手指開始輕輕在御座上敲擊了,這是有些不耐煩了。
大皇子注意不到這些,他只看着他父皇面上的笑容不曾落下,整個人如同受到了鼓勵一樣,背起賀詞來抑揚頓挫,感情充沛。
等大皇子終於背完了賀詞,陸昭霖微微頷首,道:“你有心了,這賀詞,是誰替你寫的?”
大皇子昂着頭,朗聲道:“是兒子自己寫的。”
“哦?”陸昭霖眼睛微微眯了眯。
知子莫若父,這個兒子有幾分文采,他這個做父皇的一清二楚。
就是再讓他在上書房裏苦讀上一百年,他也寫不出這樣的賀詞。
但是今日這樣的場合,陸昭霖也不想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只道:“你的文采很有長進。”
“兒子多謝父皇誇讚!”大皇子行了一禮,道:“兒子還給父皇備了賀禮。”
陸昭霖道:“呈上來吧。”
話音落下,便見兩個小太監搬了一個紅珊瑚盆景進殿。
滿殿的人,在看到這珊瑚盆景的時候,皆是吸了一口氣。
宮裏的紅珊瑚盆景不少,但是這樣一人多高的,卻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珊瑚難得,與這珊瑚相配的盆也不一般。這盆,乃是碧玉製成,盆周皆鏨刻了“壽”字紋,在殿內燈火的照耀下,那碧色彷彿化成了流動的江水。
有人小聲地說道:“聽說大皇子的外家是皇商,如今看來,果然富貴。”
陸昭霖的目光先是落在珊瑚上,然後又落在大皇子身上,道:“你有心了。”
大皇子只以爲這話是在誇他,興奮地道:“父皇喜歡,兒子便沒有白費功夫。”
江詩熒瞥了一眼她右手邊兒坐着的淑妃,見淑妃的脣緊緊抿着,眉心微蹙。
有這麼一個兒子,想來很是令她心累。
大皇子之後,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的賀禮都沒什麼出奇,都是自己寫的字畫的畫兒罷了。
陸昭霖面上的笑容,卻多了幾分溫度,都笑着讓姚興德好好兒收了起來。
五皇子回到席位上,江詩熒看着侍立在他身後的小太監,微微皺了皺眉——這個小太監,好像有些眼生。往日裏,不曾在五皇子身邊兒看見過。
再之後的七皇子八皇子都還小,都是奶孃抱着行了一禮,便算是他們給父皇賀過壽了。
江詩熒囑咐阿圓:“你和萬嬤嬤一起,送平安回去。之後,就留在景陽宮裏照看着,不必再過來了。”
萬嬤嬤固然周到,但是到底年歲大了。若遇上什麼意外,還是得阿圓這個身上有功夫的在,才算是萬全。
阿圓“諾”了一聲,和萬嬤嬤等人一起,護着八皇子出了擷芳殿。
然後就是后妃獻禮的環節。
皇后和去年一樣,還是一幅親手所書的字。
從陸昭霖到衆妃嬪,都是好一番誇讚。
末了,陸昭霖將那字遞給姚興德:“好生收起來。”
江詩熒正在想,好生收着,換個說法就是不見天日。
就聽貴妃湊近了她低聲說了句:“甘泉宮裏,已經好生收了皇后八九幅字了。”
這話一出,江詩熒嘴裏的酒水險些噴出來。
不等她說什麼,就見貴妃已經起身走到殿中獻禮。
貴妃之後,就是江詩熒這個宸妃。
所有人都等着看,寵冠後宮的宸妃娘娘,今年要送給陛下什麼東西。
江詩熒剛起身,正要往殿中走,就聽陸昭霖道:“到朕跟前來。”
她腳尖方向一轉,緩步榻上臺階,走到御座旁,款款行了一禮。
然後,從袖中取出一個手串,道:“臣妾今年的賀禮,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陸昭霖接過手串,打量了片刻後,便戴在了自己的腕上。然後,就聽他聲音裏帶了笑:“怕不是借朕的花,再獻給朕這個佛吧?”
江詩熒笑道:“陛下明鑑。”
殿中其餘人,都是一頭霧水,搞不懂這兩人在打什麼啞謎。
皇后離的近一些,看到了那手串是由帝青和金棕兩色組成。
帝青色!
她心裏猛得想到某個可能——陛下手腕上那串青金石,似乎已經許久不曾見過了。
這時,就見江詩熒微微掀起自己左手的衣袖,露出一節皓腕,以及那皓腕之上,一串與陸昭霖的配色一模一樣的手串。
她道:“之前,陛下把手串給了阿熒,自己的腕上變得空空蕩蕩的。如今,陛下和阿熒都有手串戴了。”
皇后雙手握成了拳,手指深深掐進肉裏。
那手串,是先帝所賜,陛下一向不離身的。便是她身爲他的髮妻,也不敢擅動。
如今,不僅贈給了宸妃,便是被她拆了,重新串成兩串,竟也不見他動怒?
何止不動怒,陸昭霖臉上的笑意直接溢了出來,道:“在朕身邊添個小榻。”
這是要讓宸妃坐在他身邊了。
江詩熒也不推辭,道:“多謝陛下。”
才剛坐下,就見宗室那邊,惠明公主起身道:“皇兄,皇嫂還在邊兒上坐着呢,您讓一個妃妾與您同坐,怕是不太妥當吧?”
說這話時,她着意在“妾”字上加重了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