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皇后眉毛微挑:“爲何這樣說?”
寧貴嬪道:“謹妃此來,必然是想要請您、或是尚書令大人在陛下面前代爲求情。但是晏庭方犯的可是貪污賑災糧的大罪,近萬流民因爲他涌入京畿,無數家庭爲此妻離子散。
您若是被謹妃娘娘哭得心軟,當真幫了她這個忙,臣妾只怕,陛下會遷怒到您或是尚書令身上。”
皇后道:“你說得有理。書文,你去跟謹妃說,本宮現在忙着,不便見她。”
書文“諾”了一聲,然後退了出去。
不多時,就見書文回了東暖閣裏,面帶難色道:“娘娘,謹妃娘娘說,她願意在鳳儀宮外等,等到您有空見她爲止。”
皇后聞言嘆了口氣,道:“本宮和謹妃到底也有着十多年的交情,如何能忍心讓她受着寒風,在鳳儀宮外苦等?也罷,你還是將她請進來吧。”
書文正要領命出去,就聽寧貴嬪道:“且慢。”
話音落下,皇后和書文都看向她。
寧貴嬪起身,對着皇后行了一禮道:“皇后娘娘若是不嫌臣妾多事,臣妾願替您勸一勸謹妃娘娘。”
皇后打量了她兩眼,然後才道:“也罷,那你便去吧。”
等謹妃出去之後,皇后端起茶盞抿了一口,道:“這茶很好,本宮很喜歡。”
儀美人也端起茶盞來,潤了潤後之後才道:“表姐宮裏的茶水,自然是好的。”
皇后微笑道:“你喜歡的話,一會兒讓畫屏給你包一些帶走。”
儀美人道:“那我就偏了表姐的好東西了。”
皇后只笑着看了她一眼。
儀美人又道:“如今看來,寧貴嬪已經徹底被表姐收服了?”
連這種得罪人的事,都願意替皇后出面去做。
皇后嗤笑了一聲:“她這可不是爲了我。“
“那她這是?”
皇后低頭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她這是害怕呢,若是謹妃也投到本宮這邊,本宮可選的,除了四皇子,可就又多了一個五皇子。”
說到這兒,她擡起頭來:“這做母親的人呀,總是要爲了孩子的前途多加考慮的。”
儀美人先是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然後笑道:“她們這些小心思,表姐都看得一清二楚。且讓她們去爭去搶吧,表姐穩坐釣魚臺就是了。”
也不知寧貴嬪跟謹妃說了什麼,半盞茶的功夫後,謹妃離開了鳳儀宮門口。
謹妃的臉色很是難看:“往日裏真是看不出來,寧貴嬪還有做狗的潛質!”
佩蘭道:“娘娘,皇后娘娘不肯幫忙,咱們該怎麼辦?”
謹妃沉默半晌後,說道:“那就只能去甘泉宮求見陛下了。”
雖然希望渺茫,但是她身爲人女,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佩蘭道:“咱們爲何不去請宸妃幫忙?以宸妃的寵愛,若是肯在陛下面前說上一兩句話——”
謹妃搖了搖頭:“宸妃不會幫忙的。你忘了?當初她自己的父親被問斬,她可是什麼都沒有做。如今,又怎麼可能爲了本宮的父親,去向陛下求情呢?咱們若真求到宸妃面前,也不過自取其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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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個時辰後,謹妃卸去釵環、身着素衣,到了甘泉宮外求見。
陸昭霖不見,她就一直守在甘泉宮的門口。
又過了兩個時辰,甘泉宮後殿。
一個小太監悄無聲息地進殿,在姚興德耳邊說了什麼。
姚興德嘴裏發苦,卻還是上前道:“陛下,謹妃娘娘還在宮門口站着。”
陸昭霖頭都不擡:“她願意站,就讓她站着吧。”
姚興德道:“方才,五皇子也來了,正在甘泉宮門口陪着謹妃一起。”
陸昭霖聞言,終於從案牘間擡起了頭,眉眼間都是不悅:“告訴謹妃,她若是不願回永福宮,那就去大理寺的獄裏等着一家子團聚。”
姚興德“諾”了一聲,親自出去傳話。
甘泉宮門口,謹妃看到姚興德的身影,眼睛一亮:“姚公公,陛下是願意見我了嗎?”
姚興德先行了一個禮,然後複述了陸昭霖的話。
謹妃聞言,腳下一個踉蹌,險些倒在地上。
五皇子急忙和佩蘭一起扶住她。
“母妃。”五皇子擡頭看向她,眼睛裏都是擔憂之色:“不如,孩兒代母妃向父皇求情?”
說到這兒,不等謹妃開口,他就看向了姚興德:“還請姚公公代爲稟報。”
姚興德正在想着該如何推拒,就聽謹妃道:“不,這事與你並不相干。”
是她衝動了。
她剛剛,就不應該讓五皇子跟她一起在甘泉宮外等着。
陛下那話裏的意思,顯然就是已經動怒。這怒,並非爲着她想給自己的父親求情,而是因爲她把五皇子牽扯到了這件事裏。
在陛下眼裏,這就是在利用皇嗣,裹挾聖意。
若真是讓五皇子進去替她求情,只怕,陛下心中的怒氣會不減反增。
說不得,一氣之下,會直接給五皇子換個養母。
要知道,玉牒之上,五皇子的母親,至今都還是齊庶人呢。
這樣想着,謹妃對着姚興德道:“有勞姚公公了。”
然後,拉着五皇子的手離開了甘泉宮。
又過了三日,原雲州刺史晏庭方被押進了京,關在了大理寺獄裏。
武德司的親事官陶信芳,在御前稟報在雲州的調查結果。
雲州的事並不難查。晏庭方雖着意做了層層的遮掩,又如何能逃過武德司的手段?
陶信芳道:“啓稟陛下,雲州往年年年豐收,晏庭方就動了歪心思,雲州五個官倉,其中四個倉裏的糧食被他偷偷賣了出去,只留了一個以備不時之需。
今年水災之後,晏庭方原本估計着,一個官倉的糧食應該足夠秋冬賑災,便沒有當回事。
卻不料一個多月之前,開倉賑災的時候,發現僅剩的那個官倉裏,糧食全都發了黴。
晏庭方不敢上報,用發黴的糧食施粥賑災,第一日就吃死了不少人。餘下的百姓不敢吃有毒的賑災糧,紛紛離開雲州府,成了流民。”
這事兒總結成一句話,就是晏庭方本就手裏不乾淨,又加上時運不濟,這才捅出了這次的大簍子,跌了這一跤。
“好一個雲州刺史!”陸昭霖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道:“傳朕旨意,雲州刺史晏庭方,貪污賑災糧,罪不容誅,即日問斬。晏家其餘人,除了出嫁女之外,盡數流放三千里。”
旨意傳到永福宮的時候,謹妃正在小佛堂裏。
她原是個不信佛的,這幾日卻日日在佛前祈福。可惜了,神佛不曾庇佑過她。
聽佩蘭複述完旨意的內容後,謹妃手裏的佛珠落到地上,散落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