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語氣低沉:“本宮可是皇后!”
姚興德面色不改:“娘娘見諒,聖命不可違!”
貴妃輕笑了一聲,瞥了皇后一眼,才看向姚興德:“本宮也不能入內?”
姚興德道:“請貴妃娘娘不要讓奴才爲難。”
貴妃正要說什麼,江詩熒卻已經走到近前。
江詩熒就像是沒看到皇后和貴妃一樣,急匆匆地直接走到姚興德身前,口中說道:“姚公公,本宮聽聞陛下遇刺了,陛下可受了傷?傷勢如何?”
姚興德擡眸看過去,就見眼前的宸妃髮絲凌亂,額上帶了一層薄汗,顯然是一得到消息就急匆匆趕來的。
“奴才見過宸妃娘娘。”他先是行了一禮,然後才答話:“回娘娘的話,陛下只受了些輕傷,並無大礙。”
江詩熒點了點頭,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無大礙就好。”
此時,就聽皇后身後的畫屏開口道:“宸妃娘娘,皇后娘娘在此,您還未行過禮呢。”
她這麼一提醒,江詩熒彷彿才注意到皇后一般,訝然地看過去,福了福身道:“皇后娘娘恕罪,臣妾一心記掛着陛下,並未注意到娘娘在此。”
皇后還未開口,就聽貴妃道:“宸妃不過是掛念着陛下罷了,並非有意怠慢,皇后娘娘一向寬和大度,怎麼會怪罪?”
皇后面色不變:“貴妃說的是,陛下的身子要緊。規矩上的些許疏漏,本宮並未放在心上。”
江詩熒只當自己聽不出她話中隱含的意思,說道:“多謝皇后娘娘。”
然後,又轉身看向姚興德:“太醫可來過了?”
姚興德道:“娘娘放心,太醫已經來過了。”
江詩熒又問:“殿內現在可有其他人在?本宮現在進殿可方便?”
姚興德道:“太后娘娘和前朝的大人們如今正在殿內。”
江詩熒道:“那等太后娘娘和前朝的大人們離開,本宮再入內探望。”
姚興德面帶難色:“娘娘恕罪,陛下有令,后妃皆不得入殿。”
江詩熒眉心微鎖:“這是爲何?”
姚興德道:“聖命如此。”
至於爲何,那顯然不是他一個太監能質問陛下的。
江詩熒沉默片刻之後,忽然從發間抽出一枚金簪。
夕陽的暖光照射到金簪之上,反射出略有些刺眼的金芒。
那金芒,落入姚興德和守在殿外的禁軍眼中,讓他們緊張戒備起來。
江詩熒挑了挑眉:“姚公公這麼緊張做什麼?以爲本宮要以這金簪爲武器,強闖進去不成?”
不等姚興德說話,就見她將金簪的尖頭對準了自己的脖頸,道:“還是以爲本宮要以自己爲質,威脅你們?”
見她如此動作,姚興德和禁軍們臉上的緊張之色愈濃。
“娘娘——”姚興德提高聲音,卻不敢上前,生怕刺激到她。
江詩熒笑了笑,垂下拿着金簪的右手,道:“放心吧,既然是陛下的命令,本宮怎會讓你們爲難?”
然後,就見她左手撩起裙襬,右手握着金簪用力一劃,裙襬末端轉眼就被割了一角下來。
她今日穿的是一條縹色百迭裙,那被割下來的一角上,先前被濺上去的茶漬還清晰可見。
從皇后到貴妃,都在詫異她這是要做什麼,就見她將金簪插回發間,然後開口問道:“秋雨,你身上可帶了螺黛?”
秋雨道:“奴婢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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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話,就從袖中取出了一枚螺黛遞給江詩熒。
然後,秋雨問道:“娘娘是想用螺黛在這裙襬上寫字?”
江詩熒點頭道:“正是。”
秋雨道:“奴婢給娘娘當桌案。”
語畢,她轉過身微微弓下了腰。
江詩熒將撕下來的裙襬在她背上鋪開,然後右手執螺黛在上頭寫了兩句什麼。
皇后和貴妃與她相距不算很遠,卻也有三五步的距離,看不清她究竟寫了什麼內容。
她們正要擡腳靠近,就聽江詩熒道:“好了,你直起身吧。”
然後,江詩熒將那截布料細細疊好,遞給了姚興德:“等陛下得空了,還請姚公公將這‘書信’呈給陛下。”
姚興德雙手接過:“娘娘放心,奴才一定妥善交到陛下手裏。”
他心中暗道,怪不得陛下寵愛宸妃呢。同樣是被拒之門外,皇后和貴妃只想着硬闖,宸妃娘娘卻愣是玩兒了一手鴻雁傳書。
此時,後宮裏其他妃嬪也都紛紛趕到了,無一例外,統統被拒之門外。
即便進不去,她們也不願輕易散去。這麼好的獻殷勤的機會,誰想要放過呢?
於是,一個個地圍在姚興德身邊,或是打聽起了今日的事——
“姚公公,陛下是如何遇刺的?”
“陛下可受了傷?”
“刺客可抓住了嗎?”
或是說着關心的話——
“請姚公公稟報一聲,嬪妾願伺候在陛下身邊,侍奉湯藥。”
“陛下受傷,臣妾真是恨不得以身相代。”
或是怒斥戶部和禁軍辦事不力——
“農夫都是戶部選出來的吧?竟不曾一個個仔細調查底細嗎?”
“那麼多禁軍,怎麼還能讓陛下受了傷?”
“什麼?還有刺客逃了?禁軍都是吃乾飯的不成?”
往日裏安靜莊嚴的甘泉宮,此時喧鬧極了。
皇后皺着眉頭正要斥責,就聽“吱呀”一聲,殿門從裏頭被打開。
原本還在說話的嬪妃們,紛紛閉嘴擡頭向殿門看去。
一行人從殿內緩步走出。
打頭的是太后,太后身後,跟了五六位前朝官員。從官服上看,文臣居多。
后妃們紛紛給太后見禮:“臣(嬪)妾見過太后娘娘。”
太后叫了起之後,又是官員們給后妃見禮:“臣參見皇后娘娘、各位娘娘、各位小主。”
見禮之後,太后先是說了兩句安撫的話,然後就命妃嬪們各自散去。
再是心不甘情不願,太后都發了話,衆人也只能告退。
江詩熒剛剛轉過身,就聽身後有位老大人開口道:“皇后娘娘,陛下遇刺,宮中難免人心浮動,還請皇后協助太后娘娘,在此關鍵時刻穩定後宮。”
皇后道:“本宮省得,尚書令放心。”
江詩熒腳下不停,心裏想道,原來是皇后的父親。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姚興德才轉身進了甘泉宮後殿。
他微微垂着頭往裏走,一直走到寢殿內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