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愧疚

發佈時間: 2025-02-08 14:09: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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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詩熒把昨日小達子的話添油加醋地說了。

 玉妃不是個傻的,聽她說完,就知道自己這是被人當成了筏子。若非宸妃聰慧,只怕兩人此時已經如同針尖麥芒一般了。

 她忽然覺得渾身發冷:“我這才剛對外宣佈了喜信兒。”

 江詩熒轉頭看向她,直接看進她的眼睛裏:“玉妃姐姐比我早幾年進宮,怎麼還如此天真?這宮裏,不就是這樣的地方嗎?”

 玉妃沉默半晌,才長長喟嘆一聲:“是。這宮裏就是這樣一個地方。”

 正是因爲看透了這一點,她在失了六皇子之後,才會身心俱疲,一心閉寵。這幾年下來,也的確是遠離風波,清靜度日。

 江詩熒隨手掐了一朵紅色杜鵑下來,簪在了玉妃的發間:“姐姐可怪我,推着姐姐回到了這風波的中心?”

 玉妃搖了搖頭,苦笑道:“娘娘只是說中了我的心思。是我自己,心裏有貪念,這才重新開始獻媚爭寵。”

 江詩熒輕輕捂住她的嘴脣,低聲道:“思子之心,如何能稱作是貪念?”

 這麼幾個字,說得玉妃眼中泛起了朦朧的水霧。

 江詩熒垂頭看向她的肚子:“我只盼着,姐姐這一次,能心願得償。”

 玉妃也垂下頭來,聲音低低的,卻含了期冀:“臣妾也這樣盼着。”

 見她如此,江詩熒微微一笑。

 她自己盛寵有子,但是平安早產體弱。

 貴妃寵愛遜於她,卻有強盛的母家,和一個健康的皇子。

 玉妃的寵愛介於她和貴妃之間,母家只比貴妃家裏略差一些,比起她來卻強上許多。

 若是從玉妃的腹中,再誕下一個健康的十皇子。

 八九十三個裏頭,她的平安,會是最不惹眼的那一個。

 不管是九皇子還是十皇子,都是平安最好的擋箭牌,也是磨刀石。

 哦,差點忘了,還有一個珍充容所出的七皇子。

 有他們在,她才能爭得喘息之機,讓平安慢慢兒地把身子養好。

 兩人沉默地沿着御花園的石板路往前走,玉妃不知她的思緒轉到了哪一處,腦子裏還在想着竹絲扇的事兒。

 “依娘娘看,竹絲扇的事,背後是誰在搞鬼?”

 江詩熒道:“若從理智來分析,這後宮裏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

 玉妃問:“若不從理智分析呢?”

 江詩熒口中吐出短促的兩個字:“貴妃。”

 “爲何?”玉妃問。

 江詩熒道:“只當是我的直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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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謊話。

 真話是,貴妃和她一樣,只怕並不把其他幾個皇子看在眼裏。在貴妃眼中,九皇子的競爭對手,唯有體弱的平安,和尚在玉妃腹中的這一個。

 所以貴妃一出手,就是對着自己和玉妃兩個人來的。

 玉妃沉吟了一會兒方道:“往後,我該小心着貴妃一些才是了。”

 江詩熒拉住她的手臂,兩人停下腳步。

 玉妃詫異地看向她,就見江詩熒表情認真,一字一頓道:“不止貴妃。這宮裏每一個人,姐姐都要小心。”

 玉妃怔了怔,問道:“包括娘娘你?”

 江詩熒頷首:“包括我。”

 等走到沛然亭附近的時候,兩人道了別,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玉妃的大宮女春澗扶着她慢慢往前走。

 “宸妃娘娘看起來,倒頗爲坦誠。”

 “是麼?”

 “娘娘您,是覺得宸妃不可信?”

 “我不知道。在齊庶人之事後,我已不敢輕易再信任何人了。”

 另一頭,江詩熒和秋雨也聊到了玉妃。

 “希望她這一胎能平平安安地生下來,最好是個皇子。”

 “娘娘心善。這滿宮裏,怕是隻有您這麼想了。”

 江詩熒微微勾起脣角。

 貴妃想看着她和玉妃鬥起來,她又何嘗不想讓貴妃和玉妃鬥成一團呢?

 ···

 甘泉宮裏。

 姚興德正在陸昭霖跟前回稟宮扇的事。

 “陛下,今年蜀地本是進貢了三十六柄竹絲扇,到了內務司的時候,卻有六柄折損,完好無缺的只有三十柄。

 按例,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各十柄,貴妃娘娘和宸妃娘娘各五柄,其餘娘娘們今年都分不到扇子。”

 這絲竹扇本也不是年年都足夠分給各宮,數量不足的時候,位份不夠高的分不到扇子也是常有的事。

 這就如同夏日的櫻桃一樣,雖說按照宮規來說,九嬪的位份是有櫻吃桃的。但若是進上來的數量少了,可不就是還沒輪到九嬪,櫻桃就已經分完了。

 分完了怎麼辦?要麼格外受太后或者是皇帝的寵愛,主動從別人的份例裏挪出來。要麼,就忍着唄。

 這次的事兒,壞就壞在太后和皇帝都沒格外開恩,說要從上頭這幾位的份例裏挪宮扇出來,內務司卻主動做了這個主,在宸妃頭上動了土。

 姚興德打量着陸昭霖的神色,見他無意打斷,繼續說道:“內務司的管事太監王長亮前幾日摔斷了腿,分扇子的事兒是左司副辦的。

 他原本是要按照宮規命人將宮扇分到各處,但是考慮到玉妃娘娘剛有了身孕,正受到您的眷顧。因爲玉妃娘娘的緣故,您這幾日連宸妃娘娘的面兒都沒見過。於是拿錯了主意,從宸妃娘娘的五把扇子裏,取了三把出來,送去了長信宮。”

 陸昭霖問他:“貴妃的扇子一把不少?”

 姚興德道:“一把不少。”

 陸昭霖冷笑了一聲,陰沉着臉坐在御座上不說話。

 若論寵愛,自阿熒進宮之後,貴妃的寵愛早已日漸稀微。這兩年來,卻不曾見宮內任何一處的奴才敢膽大包天怠慢鹹福宮。

 而阿熒呢,他不過是幾日不見她的面,內務司就敢挪她的份例,動她的東西。

 這是打量着,貴妃不止自個兒的位份高、資歷久,在宮外還有英國公府給她做後盾呢!貴妃的孃家,跟皇后相比都毫不遜色。別說她今日位居正一品貴妃,便是她只是個嬪、或是九嬪,便是不受寵愛,又有哪個奴才敢磋磨她?不怕宮外的英國公府報復嗎?

 阿熒卻不同,阿熒的母家早被他親手斬盡。唯一剩下的舅舅,也因着前塵往事,彼此之間深有隔閡。也爲着這一層緣故,阿熒求他隱下了她和信武侯之間的舅甥關係,前朝後宮幾乎無人知曉她還有這樣一個親舅舅。

 阿熒只有他可以依靠。太后雖寵愛阿熒,非必要時極少插手宮務。那些奴才就是打量着這一點,覺得她不可能爲了幾把扇子就求到太后面前,才敢放心大膽地欺負她。

 這樣想着,陸昭霖眸子裏的陰雲愈發濃郁,與此同時,心裏升起了一星半點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