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燭光下,蕭荊將長毛和兩柄短刀放在桌子上,還有一些工具,應該是捕獵用的,女人見都沒見過,只是瞧見男人這一天忙碌的就是這些東西。
蕭荊一邊拿著布擦拭刀刃,一邊跟女人說話。
“我明天要出去打獵。”
“……”嗯。
“這一回要去的久一點,去更遠的山頭,大概要去三天。”
“……”嗯?
女人坐在床沿邊,突然的抬起了頭。
“入秋的雨下過了,有些牲畜會出來覓食開始準備過冬的食物,是它們活動最頻繁的時期。我要趁著這些日子多打些獵物換銀子,等冬天下了雪,就只能等到明年開春了。”蕭荊將這些原委,都解釋給女人聽。
女人聽明白了,牲畜要囤糧食過冬,他們也一樣,要多賺點銀子,熬過沒有收入的冬天。
等蕭荊不說話了,屋子裡沒了聲響,就剩下蠟燭的燭心有細微的爆炸聲。
爆燭,也算是個好兆頭。
女人想了一會兒,突然從床上下來,她用火折子照著亮光,走去灶房,把掉在半空中的竹籃子取了下來。
竹籃子裡面,放著的是面囊。
她都拿出來,數了數,一遍一遍的。
蕭荊要去三天,在山裡,飲水不成問題,山泉隨處可見,可是乾糧卻要備足,更何況是蕭荊這麽能吃的人。
他一口氣,吃兩個大面餅都不會覺得飽。
這一次,要去三天,一日三餐,最少也要十幾個面餅。
可是數來數去,都只剩下了八個。
那現在做來得及嗎?可是她也不會做啊……
在這一刻,女人有些慌,東張西望的,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麽。
蕭荊拿著蠟燭跟在女人身後,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上前拉住了女人的手,緊緊地握在手心裡。
“不用急,這些已經夠我吃的了。”蕭荊能一頓吃兩個面餅,也能十來天顆粒未盡,他都熬得住。
女人看了他一眼,還是固執地找了乾淨的布,把面餅都包了起來,拿過去放在蕭荊的長矛旁邊,免得他第二天早上忘記。
收拾了後,兩人上了床,身體交疊,前胸靠著後背,閉著眼睛,可是誰也沒有睡意。
蕭荊依舊一上床就話多,念叨著。
“柴火我都劈好了,全都堆在灶房裡,你生火的時候小心些,別弄傷了自己。”
“我用臘肉跟鄰居的朱大娘換了一些蔬菜,你都瞧見了吧。我知道你不喜歡吃肉,更喜歡吃菜一些。要是不新鮮了,你可以接著找她換。”
“雙娘那邊,我也打過招呼了,她每天都會過來看你一次,有什麽事情你跟她說,她會照看你的。他們家有男人在,也能頂些事。”
“我不在的這幾天,照顧好自己,等我回來……”
叮囑了一件又一件的事情,好像他不是去三天,而是去三年一樣。
女人沒有不耐煩,安靜地仔仔細細的都聽著。
末了,她抓起了蕭荊的手,在那粗糙的手心裡,滑動著手指寫了一個“安”字。
蕭荊不識字,皺了皺眉,竟第一次覺得自己如此無能,連女人跟他說了什麽也不知道。
但是那柔軟指尖,在手心裡劃過的瘙癢,還有這一筆一劃,全都記在心裡,以後總會有辦法知道的。
倒是……
他把這具香軟的身體,抱得更緊一些,手心戀戀不舍的撫摸著。
三天不能摸到了,那該多寂寞啊。
“三天,三天后的晌午,我一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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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早上,蕭荊比以往時候起來的更早,輕手輕腳的起身,沒發出一些聲響。
可是他剛一動,女人就醒了。
“接著睡,還早著呢。”蕭荊拍了拍被子,哄著她睡覺,
女人沒再閉起眼睛,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跟著蕭荊一起穿衣服。
蕭荊攔下她的動作,“外面很涼,別起身了,你在窗戶邊看著我出門就行了。”
女人一雙黑亮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看著他,並不退讓。
蕭荊這才松了手,又拿了他的衣服過來,披在女人的肩上,這才放心讓她出門。
蕭荊背著長矛和包裹,腰間插著短刀,還掛著好些東西,滿滿當當的一身,對他而言早就習慣了,不覺得有多重,邁出去的腳步依舊沉穩,輕松。
女人將他送到了籬笆院子的木門邊,看著蕭荊出門。
他又回頭“快進去吧,別受了涼。我三天后就回來。”
女人站在原地沒動,長發披在身後,微光中映出潔白的小臉,看著竟是那樣的楚楚可憐。
在這一刻,她反倒嫌棄起自己為什麽說不出話來,連一句叮囑和關心都不成。
蕭荊最後,揮了揮手,朝著他們屋子背後的深山走去。
女人能做的,就是站在原地,目送那高大偉岸的身影變得遙遠渺小,最終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
小番外
蕭荊走的第一天,想他。
蕭荊走的第二天,想他想他。
蕭荊走的第三天,想他想他想他。
XD
真正的小番外
蕭荊在鎮上買了幾本書回來,給女人解悶的。
女人偶爾會翻看下,不像以前那麽沉溺詩集文字,畢竟這些東西跟她現在的生活無關,眼前的日子才是最實際的。
有一日,她在看書的時候,男人也湊了過來。
他明明不識字,卻拿著一本書認認真真的翻著,把每一個字都看的格外的仔細。
女人瞅著男人認真皺眉,都快滴出汗來的模樣,勾著唇角偷笑著。
他真的看懂了嗎?
心中剛有這個疑問,男人突然拿著書,指著書中的一個字問她。
“這個字念什麽?”
女人看了一眼,念了那一句詞,“此心安處是吾鄉,這是‘安’字。”
男人聽了後,想了想,突然地笑了,黝黑的眸子亮晶晶的。
女人看著他,也跟著笑著。
此心安處是吾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