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江本來覺得身邊有另外一個人的呼吸聲他會很不適應,但是沒想到的是,他就在這呼吸聲中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原本靠在牀邊的封槿不知道什麼時候窩在了他的懷裏。
這是他精心爲自己挑選的妻子。
在他動了讓封槿成爲自己協約妻子的那一刻,他便已經將封槿的背景查了個底朝天。
可以說,封槿裏裏外外都符合他的要求。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沒有錯。
她聰明,善良,理智,進退有度。
有時候進退有度到寧江都想對她說不必這樣。
協約妻子也是妻子,他允許封槿在不觸碰自己底線的情況下依賴自己。
但……
她是一個對自己十分嚴格的合夥人。
寧江小心地起身,慢慢的將封槿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拿下去。
從臥室裏出去的時候,寧江將房間裏的窗簾遮嚴實。
本就長途跋涉,昨天晚上又折騰到那麼晚,還是讓她好好睡一覺吧。
封槿並沒能睡很久。
她是被一通電話吵醒的。
幾乎是在聽到電話那端的聲音,她原本還迷濛的腦袋瞬間清醒。
康邦醫療中心那邊說,她弟弟病危了。
怎麼會病危呢,明明馬上就要找到合適的骨髓了。
封槿來不及洗漱,甚至連手機都攥不穩,她慌慌忙忙的穿好衣服,拿着自己的證件就往外面衝去。
封槿往外面衝的時候,剛好撞到從主院回來的寧江。
她本來以爲自己已經習慣了堅強,但是不知道爲什麼,在看到寧江的時候還是控制不住的哭了。
封槿是坐着安安的專屬直升飛機飛到的M國。
本來她只想自己去,但是寧江什麼話也沒有說,跟着她一起坐上了飛機。
封槿已經記不清當時具體發生了什麼,因爲她的眼中只有剃了光頭,臉色蒼白的像一張白紙似的弟弟對着自己笑。
他明明都痛成那樣了,他是怎麼笑出來的呢。
“姐姐,我好開心。”
病牀上的少年笑的開心,病牀旁的女人哭的模糊了視線。
她緊緊地攥住自己弟弟的手,生怕鬆開後,這個世界徹底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對不起,對不起,是姐姐沒用!”
她如果醫術再高點,如果再厲害一點,也許弟弟就不用受這麼久的折磨,也許她就可以突破醫學難關將弟弟治癒。
“姐,別這樣。”
少年的視線落在一直站在封槿旁邊沒有說話的寧江身上。
“哥哥,謝謝。”
寧江沉默了一會兒,“我是你姐夫。”
少年蒼白的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姐夫,謝謝。”
寧江看着少年,“教授他們已經在想辦法了,你……”
“姐夫。”
少年看向寧江,“我想對我姐姐說幾句話。”
“好。”
寧江離開後,少年摸了摸緊握着自己手的封槿。
“姐,我不想治了。”
封槿哭着搖頭,“不行,不行!”
“可是我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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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已經在想辦法了,你一定能活下去的你相信我!”
“可是。”
少年笑着看向封槿,“我想爸爸媽媽了。”
封槿聽到這句話,崩潰地抱住瘦弱的像個紙片人似的少年痛哭。
“對不起。”少年看着窗外的那個背影,“拖累你。”
“沒有,你沒有!”
“姐,要幸福。”
陽光灑在兩人的身上,無數光斑在上面起舞。
白色的光模糊了封槿的視線,錯亂了她的記憶,直到她看着父母墳墓旁的少年照片,她終於倒在了他們的面前。
原來,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個人,是這樣的感覺。
空白一片,什麼都沒有。
不對,好像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她聽到了有人說話的聲音。
“媽,你回去休息會兒吧,我在這裏看着就好。”
“吃飯了嗎?”
“沒有。”
“要吃什麼?”
“煮個面吧。”
王玘臨走時拍了拍寧江的肩膀,“小瑾要是醒了,你就喊人去前院通知一聲。”
“好。”
聲音模糊地響起,又模糊地退去。
封槿睜開眼時,看到的就是坐在臥室書桌後辦公的寧江。
“你醒了。”
封槿看了還沒有兩分鐘,就跟擡起頭往這邊看過來的寧江對視上。
“謝謝。”
寧江起身倒了一杯溫開水來到封槿的身邊,看着她喝了大半後才問道:“現在感覺怎麼樣?”
“沒事兒了。”
“好。”寧江看着恢復了一點精神的封槿,“我讓人給你準備一點吃的。”
“不用麻煩了。”
寧江看着封槿,一句話沒說走了出去。
過了不到十五分鐘,簡單的營養餐擺到了封槿的面前。
封槿看着面前的餐點,對寧江道:“今天幾號了?”
“20號。”
封槿再次沉默。
“寧總,我有件事情想要跟您商量。”
寧江聽到寧總兩個字時,眼中暗光浮動,他擡眸看向封槿。
“我覺得等你身體完全康復,思緒調理清晰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要現在說。”
封槿倔強地看向寧江。
她怕等時間長了,現在脆弱孤獨地自己會抑制不住自己的心喜歡上寧江,喜歡這個在她身邊無微不至的寧江。
她深呼吸一口氣看着寧江,認真道:“寧總,我們離婚吧。”
寧江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封槿。
“你的意思是,想毀約。”
封槿連忙搖頭,她道:“不是的,是我……”
“等你什麼時候冷靜下來,思緒清楚再找我談。”
“我很忙。”
寧江說完轉身離開,留下封槿一人獨自發呆。
封槿是想清楚了的,之前跟寧江要的彩禮還剩下將近三分之一沒有花,她可以全部還給寧江。
相應的,兩人可以計算時間提前離婚。
她覺得寧江跟自己不同,寧江這麼優秀,和自己離婚後絕對可以找到門當戶對的優秀女孩重新結婚。
至於她……
現在爸爸媽媽還有弟弟都不在了。
她想去做無國界醫生。
只是,當她冷靜了好幾天,甚至已經開始上班後依舊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跟寧江談一下。
這件事一拖就是半年,時間拖得越長,封槿心裏越是不好受。
她發現自己已經要對寧江的家人產生留戀了。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封槿只好去寧江的公司找他說清楚。
寧江看着坐在沙發上認真的等着自己處理公務的封槿沉默不語。
所有公務處理完,外面的天也黑了下來。
寧江走到已經等了很久的封槿對面,說道:“你可以說了。”
封槿在寧江的目光下微微垂眸,莫名地不敢跟他對視。
“寧總,我們離婚吧。”
辦公室裏沉默了十幾秒。
“你知道自己這是違約嗎?”
“我知道,但是你之前給我的彩禮我沒有花完,我可以都還給你。”封槿認真的看着寧江真誠道:“我們可以根據金額減免合約時間,我……”
“寧太太,看來你沒有認真看合同。”
突然被寧江喊做寧太太的封槿愣了一下,之前不是沒有人喊她寧太太,但這是寧江第一次這麼叫她。
“你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我是個生意人,不會讓自己吃虧。”
寧江翻開合約,指着其中一條對封槿道:“乙方如果在合約期間違約,需賠償五億美金給甲方,且甲方可以無條件延遲合約期限。”
“五億,美金!”
封槿不敢置信地看着寧江,拿過合約條款仔細查看。
“解釋權歸甲方所有!”
“你這是賣身契!”封槿瞪着對面氣定神閒地寧江道:“我記得之前沒有這一條!”
寧江靠在沙發背上,氣定神閒地看向對面的封槿,“你確定?”
“白紙黑字應該比你幾年前的記憶有說服力吧。”
封槿攥緊了手中的合同。
“還有一年四個月。”她喃喃道。
“錯了。”
封槿蹙眉看向對面的寧江。
“現在是無期限,你還欠我五億美金。”
“奸商!”
如果說之前封槿還懷着愧疚忐忑的心來談節約,那此刻她已經被寧江的這個無恥做法氣的攥緊拳頭。
她明明記得之前好像,應該,可能是沒有這一條附加條款的!
“謝謝誇獎。”寧江笑着接受。“我很喜歡奸商這兩個字。”
封槿看着對面突然厚顏無恥地寧江,狠了狠心嚇他道:“寧總,你就不怕我賴上你嗎?”
“只要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