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廝迎着江燮入了花廳。
姜姜與吳起如臨大敵一般,警惕的站在姜川柏身側。
江燮與江榮都着一身粗布長衫,看着像是私塾裏的教書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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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川柏坐在上首,他斜靠在椅背上,嘴角一側微微勾起,斜睨着將江燮從頭打量到腳,又盯着他的臉看。
兩人未施一禮,目光交匯,靜默無言,唯餘眼神激烈交鋒,火花四濺。若眼神能殺人,此時,兩人都是死了千百回了。
這肅殺的氛圍,讓前來奉茶的黃老很是心驚膽戰。他垂首躬身,慢慢挪動步子步入花廳,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茶盞放置在桌案上,也不知爲何,茶蓋突然掉了下來。
“咚”的一聲脆響,打破了這死寂的氛圍。
兩道犀利的眼神都齊齊向他射來,黃老的後背起了一身冷汗,他緩緩轉過身,舉起雙手朝姜川柏與江燮分別拱了拱手,而後默默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快步走了出去。
江燮順勢撩袍而坐,他眸中閃過一道厲芒,瞥了眼姜川柏問道:“姜公子引我來何意?”
姜川柏“嘶”了一聲,撓了撓耳朵,盯着自己的手指問道:“尾巴可斬乾淨了?”
吳起瞥了眼門口方向,一小廝快速的給他打了一個手勢。他拱手回道:“稟主子,斬乾淨了,宮裏的人。”
“呵,我說瀾王爺,這你就不厚道了,來就來,還帶着尾巴作甚?”
江燮端起茶盅抿了一口,幽幽道:“你抓了我的人,這便當做禮尚往來罷。”
一個時辰前,江燮聽罷司徒空的一席話正猶疑是否要來尋姜川柏,隨後便收到了暗衛的消息。探查蜀地三軍消息的竹青被人抓了,連同去尋竹青的虎爺也一併被抓了,對方只說讓江燮去陳宅贖人。
“嘶~”姜川柏粗眉蹙起,他從腰間掏出那柄寶石短刃在手中把玩幾息冷冷道:“別不知好歹,若不是…”他頓了頓,接着道:“這虧本買賣少爺我頭回做,看在易安面子上,不跟你計較。姜姜~”
姜姜應是,他從懷裏掏出一個信箋,走過去遞給江榮。
江榮躬身朝他致謝,姜姜挑了挑眉道:“恩,你比那胖子要好相與。”
江榮眸光微閃,不應聲,將信箋奉給江燮。
江燮瞥了眼姜川柏,打開信箋一目十行,額間的眉頭慢慢鎖緊。
“蜀地三軍被困漢江,無法按計前行。”看到這句話,江燮猛地一拍扶手,那股積壓已久的怒氣彷彿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他整個人彈射而上,帶着一股不可阻擋的凌厲之勢朝姜川柏猛襲而去。
空氣在這一刻凝固,只留下他疾馳而過的風聲,以及那即將爆發衝突的緊張氛圍。
姜川柏雙目一凜,眼神中閃過一絲殺意,他深吸了一口氣,隨即躍起。
他身輕如燕,踩着桌案猛地躍起,直直迎向江燮那如狂風驟雨般的攻勢。
兩人的手掌在虛空中交匯,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彷彿兩塊巨石在空中激烈碰撞,激起一圈圈肉眼可見的漣漪。
那股力量之大,使得周圍的空氣都爲之震顫,彷彿連空間都被這股力量所撼動。
花廳牆面的幾幅名家掛畫,紛紛掉落下來。
兩人的身影飛速的在空中交錯、糾纏,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狼藉。
博古架、桌椅都被闢成了碎木片,擺在上首的那些價值連城的裝飾品都碎了一地。
躲在門口的黃老急的直跺腳,可又不敢上前阻止,只得閉上眼睛,雙手合十唸誦阿彌陀佛。
姜姜與吳起捂住耳朵,朝安全地方躲了躲,吳起問道:“我們不出手?”
姜姜搖了搖頭問道:“你幫主子還是幫小姐的夫婿?”
“當然是主子了。”
“那你幫主子,不幫小姐的夫婿,小姐定會生氣,小姐生氣主子便會生氣。”
“那幫小姐的夫婿?”
“幫小姐的夫婿,你覺得主子不會生氣?”姜姜兩手一攤道:“怎麼做都是錯,不如讓他們打打,反正死不了。”
吳起默默豎起一根大拇指,心道:還得是姜姜啊。
兩人你來我往過了二十幾招,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兩人又同時落地,腳下的地面因承受不住這股巨大的衝擊力而微微顫抖。
吳起與姜姜迅速站到姜川柏身後,擺出一副防禦的姿態,江榮也撩起袍站到江燮身側。
姜川柏與江燮兩人迅速站穩身形,他們目光如炬,緊緊地盯着對方,彷彿隨時準備再次發起攻擊。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氣氛。
就在這時,綾窗外忽然傳來幾道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有男有女。
姜川柏一聽就知道是誰了,他臉上的那股勢必要與對方決一死戰的氣勢迅速消散無蹤,只剩下滿滿的無力感。
“你猜誰贏?”姜東德壓着聲音問。
三娘毫不猶豫回答:“當然是我女婿啊。”
姜易安哼了一聲說道:“我阿兄,我阿兄的師父可是刀影。”
“恩,我也猜少爺贏。”翠衣跟着附和。
姜東德嗤了一聲,立馬拆臺:“什麼刀影,他吹牛。刀影染了惡疾,我給他治的,攏共就在我們家住了半個月,就教了他些拳腳功夫就走了,這算什麼師父?”
聽到姜東德這麼說姜川柏,三娘心裏不好受,她立刻駁道:“那怎麼就不是師父了,沒看川柏腰間一直掛着刀影送他的那柄刀啊。”
姜東德疑惑追問道:“行了行了啊,你究竟站哪一頭?”
三娘理直氣壯道:“我女婿!”
…
花廳裏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氛圍中。
吳起與姜姜面面相覷,垂首憋笑。那江燮與江榮臉上也鬆弛了不少,他倆挪了挪腳步,探究的目光望向綾窗。
姜川柏呼出長長的一口氣,他拉起一把尚未斷裂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江燮這廝,還真有兩手。
他許久都未這麼同人打了,現下胸口、腿腳都隱隱作痛。
他朝綾窗幽幽喊道:“要麼進來,要麼走遠點。回頭傷了,我還得白髮人送黑髮人!”
綾窗口騰的冒出兩個腦袋,姜東德與三娘氣的臉色通紅。
緊接着兩人便怒氣衝衝的從門口走了進來。
“你個兔崽子!真當我拿你沒轍了是罷?”三娘手裏拿着一根長條竹竿,她揮舞着疾步衝着姜川柏走來。
姜姜連忙上前攔住,他小聲的對三娘道:“夫人夫人,您消消氣,少爺這會可打不得,他方纔受傷了。”
三娘頓住,她嘀咕道:“是,是麼。”她狐疑的朝姜川柏望去,見他臉色陰沉,一手捂着胸口,像是被打中胸口的樣子。
她立馬轉換方向,拿着樹枝衝着江燮喊道:“好你個江燮,你打歸打,怎能打傷他呢?我就他這麼一個兒子,你打傷了,打殘了,誰來給我姜家開枝散葉,生孫子孫女啊~”
衆人都愣住。
江燮眉心跳了跳,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麼好。
他瞥了眼姜川柏,那人一副戲謔的表情,哪有受傷的樣子。
他朝三娘拱了拱手,道:“姜夫人,是本王考慮不周,您見諒。”
三娘哼了一聲道:“這還差不多。”她扔了手中的枝條,走到姜川柏面前,笑盈盈問姜川柏道:“兒啊,哪裏疼啊,要不要叫你爹看看啊。”
姜川柏立刻收起臉上的笑容,撫了撫胸口,道:“無事。”他小聲咳了幾聲,繼續道:“我與他有重要事,你們回去。”
姜東德看到江燮滿腹心事的樣子,他上前拉過三娘,道:“走,他們有大事說,我們去喝茶。”
見姜易安與翠衣站在一側,他頓了頓,道:“你也走,你給我回去躺着。”
姜易安努了努嘴,有些不情願,姜川柏道:“易安,阿兄無事啊,乖,你聽爹的話,回去好好躺着,你這病的那麼嚴重,怎還下牀。翠衣,你怎麼照顧小姐的?”
姜易安:…
翠衣:…
姜易安還是第一次看到姜川柏如此幼稚,她道:“不許再打了,有話好好說。”
“好,阿兄聽你的。”姜川柏朝她笑笑,餘光瞥向江燮。只見他微微低首,始終都未曾看姜易安一眼,他心中不知爲何覺得暢快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