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走廊。
顧小黎頹然地靠在牆上,完全沒有了平時的痞子氣,他見到黎洛便匆匆迎了上去,“姐姐。”
年輕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臉上也是無限的驚疑不定當。
“怎麽會這樣?醫生不是說病情剛穩定,沒什麽大礙嗎?淝”
歐管家滿臉悲慟地回頭,看著他們,“太太就是因為心臟不好才回國的,她說,要落葉歸根。”
落葉歸根四個字重重地砸在兩個年輕人心頭。
顧小黎錯愕地看著手術室門口的紅燈,語不成句地喃喃,“怎麽會這麽嚴重?怎麽可能?媽咪說她只是小毛病……”
“小黎,”黎洛喚了他一聲,握住他的手給予他安慰,“這裡是洛城最好的醫院,不會有事的。放心。”
顧小黎手心都浸潤出了汗珠,囁嚅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手術室的門終於被推開,醫生拉下口罩,“暫時沒有什麽生病危險了,但是安女士的心臟很脆弱了,需要家屬認真陪護。”
黎洛和歐管家立刻應了一聲好,安然已經被推了出來,渾身插滿著各種管子,臉色看起來有些蠟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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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歐管家一起看著護士將安然推回VIP病房,轉身,看到顧小黎還在原地,依舊驚慌失措。
畢竟只有二十歲,到底還是個孩子。黎洛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先去看看你媽咪,外面的一切交給我。”
“謝謝,”顧小黎抱住黎洛,聲音哽咽。
“快進去吧。”
黎洛看著顧小黎進了病房,然後才下樓辦理安然所有的住院手續,卻不想在大廳內遇到了三年未見的人——
喬正宸。
三年前離開喬家的最初,她去了C市,回來也聽說喬正宸在找她,只是她也無心再去聯絡喬家的任何人。
此刻相見,恍如隔世。
他穿著白大褂,雙手插在口袋裡,安靜地站在不遠處,對著迎面而來的黎洛微笑著,“怎麽會在這裡?”
“一個朋友的媽媽生病了,我來看看,”黎洛在他面前站定。
喬正宸依舊溫和如水,面容清雋,三年不見,他戴上了金邊眼鏡,身上依舊是一股子清淡恬然的中藥香氣。
黎洛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了看,“一個人?”
“不然呢?”喬正宸聳肩,“去門口喝杯咖啡吧?看樣子你得熬夜了。”
腕表上的時間顯示現在已經是凌晨兩點,安然短時間之內也不會醒來,黎洛點頭,“不知道門口的星巴克打烊了沒?”
以前和喬正芸讀書的時候老是喜歡去那邊點咖啡喝,然後等著喬正宸下班,找他要一兩盒中草藥膏。
而現在……
她也已經三年沒有見過正芸了。
洛錦書已經成了她們之間那道永遠跨不過去,卻又無法言說的溝壑。
喬正宸點頭,一語雙關,“24小時為你服務。”
兩個人並肩往醫院對面的星巴克走去,他依舊紳士地擋在車流來的方向,像是無形中的一種保護。
兩杯摩卡和馬卡龍很快就上,她與他面對而座,一時居然有些找不到話題。
“最近過得怎麽樣?”,喬正宸率先打破沉默。
“還好,你呢?”
“也還好。”
又是沉默。
黎洛端起咖啡輕啜一口,思忖幾秒,將自己想說的話說了出來,“上次……傾傾的事,我很抱歉,但是真的不是我推她的。”
她指的是洛傾傾流產的事。
喬正宸有些睖睜,像是想了許久才想起洛傾傾這麽個人,他抬手推了推自己的眼睛,修長的手指在燈光下顯得愈發白皙,“是我和那個孩子沒緣分,不能怨你。”
語氣平和,絲毫沒有怨懟之氣。
黎洛終於松了一口氣,不管自己和洛傾傾如何,那個孩子也是喬正宸的,聽到他如是說,她心裡也頓時松快了不少。
“傾傾她年輕不懂事,我做丈夫的,應該要替她多擔待,”喬正宸端起咖啡杯捧在手中,眸中依舊是溫雅謙和,“改天我請你吃飯,算是替她賠罪,可好?”
話語之間全是對妻子的縱容和寵溺,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們是伉儷情深。
黎洛一怔,旋即笑開來,“賠罪就不必了,老朋友敘舊,可好?”
“好,”喬正宸低頭,掩住眸中一閃而逝的精光。
黎洛起身,端起咖啡杯,“我出來有一會兒了,先回病房去看看。”
“那我不送你了,我在這裡休息一下。”
喬正宸指了指面前的咖啡杯,“晚點再回去。”
“你好好休息。”
黎洛抓起自己的大衣,轉身走出星巴克。
她身後的喬正宸則看著她的背影,握住咖啡杯的手,倏然收緊。
口袋中的手機響起,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接起。
洛傾傾醉意十足的聲音透過話筒,淒慘中帶了幾分乞求——
“老公,洛氏快要撐不下去了,你幫幫我,老公……老公……”
喬正宸利落地掛斷電話,關機。他那雙和喬司南有幾分神似的眸子裡,皆被染上了秋夜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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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在第二天下午醒來,見到靠在自己病床邊睡著了的黎洛,她費力地抬手,卻極力地控制著自己手上的力度,緩緩地將手落在黎洛的臉頰邊。
瘦削的手輕輕撫觸著她的肩頭,像是怕吵醒了睡夢中的人一樣,安然眼中緩緩凝出一抹複雜的情緒,像是悲傷,又像是……欣慰。
可她動作再輕,淺眠的黎洛還是被吵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坐直身體,看著已經醒來,穿著藍白條病號服的安然,“阿姨,有沒有哪裡不舒服?我馬上叫醫生。”
安然收回自己的手,有些尷尬,“沒事,無妨的。”
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病房內,“小黎呢?”
“他昨晚熬夜,我已經讓他回去睡覺了。阿姨有什麽需要可以盡管跟我說。”
安然依舊虛弱的臉上沒什麽血色,她看著黎洛,目光溫和,“有些口渴,我可以喝水嗎?”
“當然,我剛才已經問過醫生,他說你醒來之後就可以喝水了。”
黎洛用病床上的小夾子夾起自己一直泡在溫水裡的小瓷杯,用開水消毒之後,才倒進溫水送到安然唇邊,小口小口地喂著她。
“你好像,很會照顧別人?”,安然看著她將杯子收回,忍不住開口問道。
“還好。”
黎洛將杯子放好,坐回病床前,輕輕按壓著安然的手臂,緩解她躺了一夜的酸痛,“小時候我媽媽生病,我也這樣,只可惜……她不太領情。”
安然整個人略略僵了僵,眸色有些黯淡,不敢去看黎洛。
“您怎麽了?”,黎洛感知到她的變化,立刻頓住。
“沒什麽,就是……有些奇怪,”安然別開眼,看向窗外,“想不明白為什麽會有母親不領情女兒的照顧。”
“我已經習慣了,”黎洛無所謂地笑了笑,眼中帶著被她自己刻意強化過的堅強,“我媽她……喜歡我繼父帶來的女兒多過我。我們這幾年,也不怎麽聯系……,她似乎已經忘了我的存在。”
雖然已經不在乎了,可說出來的時候,卻還是有些心酸。
黎洛忍了忍,不讓自己再說下去,專心地幫安然按著手臂。
安然回頭,也已經轉移了話題,“怎麽不找個護工來?這樣你和小黎都不必辛苦,要你來找我我一個老婆子,真是過意不去。”
“不辛苦”,黎洛恬然一笑,十分周到地開口,“跟您在一起,是我的福氣。”
她很甘願照顧安然,或許是安然身上的寧靜悠遠吸引著她,在跟這位長輩在一起的時候,總是會讓黎洛覺得特別的
安心。
安然心口一酸,像是被人扯住了某根神經,眼圈也忍不住有些發脹,“你昨夜沒回家,你…..愛人沒說什麽吧?”
黎洛手一頓,“我沒有愛人。”
安然唔了一聲,試探著開口,小心翼翼地接近黎洛的內心,“可是我看你最近,好像很煩惱?”
她表現得很明顯嗎?黎洛笑著拍了拍自己的臉頰,“遇到了一點感情上的事,不知道怎麽處理。”
“跟我說說,”安然雙手撐在自己腰後,慢慢坐起,“阿姨幫你分析分析,好不好?”
“……”
黎洛臉上微微有些發紅,可在安然面前,她又不想隱瞞什麽,乾脆大方開口,“有一個人,我曾經傷害過他,但是現在……,我發現我對他並非我想象中的那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