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聽到花花的哭聲,直接奔出東來苑,站在湖邊,看著喬司南,也看著他懷裡的童寧——
心裡,有些木然擺。
她看著他,手忽然捏緊。
喬花花的小手被黎洛捏得生疼,卻強忍著,難得沒有再哭出聲,也跟著她一道,緊盯著喬司南懷裡的那個人——
爸爸怎麽能這樣瓜!
老師不是說公主抱要留給自己心愛的女人才可以嗎?!
他憤怒地看著童寧。
母子二人靜靜地站在原地。
靜靜地看著喬司南把童寧抱緊,靜靜地看著他將童寧抱進東來苑,靜靜地看著他將童寧溫柔地安放在離樓上主臥只有一牆之隔的次臥床上,靜靜地….感到壓抑。
“媽咪,為什麽爸爸又把姑姑接回來了?”,喬花花忍著淚,抽抽噎噎地問黎洛,“我不喜歡她,突然很不喜歡。”
黎洛垂眸,沒有說話。
這一次,她連安撫孩子的話,都已經說不出來了。
最後,黎洛將花花放回兒童房,依舊,靜靜地等在樓上走廊的盡頭——
等了許久,終於等到他從童寧的房間裡出來——
這一次,她的話很短,短到只有三個字——
“為什麽?!”
他能聽懂,她知道。
喬司南聞言,手中的動作卻沒有停頓,十分輕慢地將童寧臥室的門掩住。
那動作,帶了一分呵護。
是怕她,吵到童寧?!
黎洛一笑,忽然覺得眼眶有些疼,疼得有些承受不住。
可眼淚,卻始終未墜。
喬司南斜倚在門框之上,並不抬步走向她,“什麽為什麽?”
聲音裡沒有一絲漣漪。
他在裝傻?!
黎洛僵直著脊背,覺得有怒意從腳底竄出,她握緊雙手,耐著性子,“司南,客苑裡的設施不夠好麽?不如我們讓童寧…..”
“這就是你對待恩人的態度麽?”,他忽地抬眸,原本晦暗不明的眸色中,居然帶了一絲不快的睥睨,“她是在客苑被人擄走的,你想讓她再經歷一次?她現在行動不便,在東來苑裡,可以得到更好的照顧,不是麽?”
黎洛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好陌生,好陌生。
喬宅東來苑,紫氣東來。
素來都是給長子嫡孫住的地方,當家嫡孫,當家的長孫媳。
童寧以前住過,卻是住的後面的副樓客房。
可現在…..
除了登堂入室,黎洛想不出別的詞語。
腦子裡,亂得不像話。
很好的照顧…..
黎洛聲音很冷,“她想要得到什麽,你是不是應該比我更清楚?!”
一年之約,她本來自信滿滿,可這一刻,突然覺得自己可能會輸了。
或者說,已經輸了。
這一年…..
他和童寧,在美國,發生了什麽?!
她低頭,垂眸,卻忽略了他此刻眼中那一閃而過的幽然辰光。
喬司南挽起自己的襯衫袖子,直接掠過黎洛身邊,走進主臥室,“這個問題,我不想再討論了。”
黎洛跟了進去,他卻已經進了浴室。
水聲很快從浴室傳來,他應該是在洗浴。
黎洛坐在床沿,足尖輕輕點地,想起他胸前的傷口,掙扎了一會兒,到底敵不過心中擔憂,拿起一旁床頭的醫藥箱子,推門走進浴室——
裡面熱氣氤氳,喬司南半露著精壯胸膛,靠在浴缸邊緣,像是睡著了。
還好,他上半身都在水面之外。
黎洛半蹲在浴缸邊緣,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
濃眉鳳眸,瓊鼻
玉唇。
她突然想起,以前還沒有嫁人的時候,聽到城中名媛盛傳的一句評價喬司南的詩——
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
這個男人,天生就是魅惑無邊的妖,比女人還招蜂引蝶。
她不以為然,因為那不關自己的事。
第一次嫁給他,他招不招蜂,引不引蝶,依舊不關她的事。
第二次嫁給他,她相信他能在自己知道這些事之前,將所有的事處理得妥帖,而她,只需要相信他。
可現在….
這句話被莫名翻出來,帶來深憾的惆悵,與濃濃的不安。
她寧願他不要這麽好看。
浴缸裡的水微微滑了滑,靠在邊緣的喬司南動了動,原本覆在肩骨上的白毛巾滑落水中。
上身的傷口,更加明顯。
還有那眼底的烏青,刺得她眼睛有些疼。
黎洛吸了一口氣,顫抖著手,將醫藥箱裡的白藥拿出來,一點一點地,小心翼翼地擦到他的傷口之上,盡量不去吵醒他。
做完了這些,又幫他調試了一下水溫,才快速地從浴室出來。
臨走不忘回頭看了他一眼。
還好,沒有吵醒他。
她關上門,退了出去。
而就在門板翕合上的那一刹那,一直睡在浴缸中的人卻突然睜開眼睛。
氤氳的水汽之中,那雙鳳眸幽幽,卻也悠悠。
讓人看不出情緒。
溫水之中,修長白皙的指緩緩覆蓋上肋骨最下面的傷口,那上面有舒緩的藥粉,他就這樣覆著,許久未曾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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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等了許久,才等到喬司南從浴室出來。
白色的浴巾裹住他精瘦的腰身,露出那壁壘分明的胸膛,配著那微卷的貼額濕發,已經能夠輕易讓人難以呼吸。
黎洛從床沿上站起,“司南,你先穿衣服吧。”
她需要好好和他談談。
喬司南側臉,看了一眼床上的衣物——
紫羅蘭色的襯衫,銀色商絲領帶,還有暗灰色的手工長褲。
上面隱隱有未乾的水汽,像是剛剛被熨燙過。
他看了一眼她有點被蒸汽灼傷的手背。
黎洛下意識地抬手,將手收回自己背後,“司南…..”
“嗯。”
他應了一聲,沒有什麽溫度,轉身,走進衣帽間。
片刻之後,又重新出來——
墨綠色的襯衫配黑色長褲,沒有打領帶,衣服解開兩顆扣子,露出一線鎖骨肌光,讓人目光流連停駐。
黎洛心口微微一緊,握住床上那紫羅蘭襯衫的手又微微地扣了扣,將那襯衫揉得有些皺。
“司南,要吹頭髮嗎?”,看著他依舊濕漉漉的發,她壓住聲音開口。
“不用,”喬司南旋身,黎洛終於也看清了他身後的東西——
黑色的老tumi行李箱。
這是他出差的時候常用的東西。
“你要出去?!”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眼花。
以前他有需要公乾出差,恨不能把自己拴在他褲腰帶上,即便是走,也是帶著怨念的小眼神,怎麽都不舍得走的。
可現在…..
他一句話沒有交代,直接將行李箱擺在了自己眼前。
這,算什麽?!
“這段時間,我睡書房,”他拉起行李箱,往門口走去。
書房?!
離次臥最近的書房麽?!
黎洛忽然想笑,可眼淚,卻終於不
受控地奔飆而出,模糊了那個昂藏挺拔的背影——
“喬司南!”
她忍無可忍,大喊出聲,“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照顧她嗎?!”
他立在門口,沒有說話。
她卻直接抬步,一步一步地,朝那個背影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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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走一步,問出一個問題——
“喬大少,你知道怎麽照顧病人麽?”
“你會基本的護理知識嗎?”
“既然你都不會,你親自照顧什麽?!”
“你知道你這一走,踏出這扇門,意味著什麽嗎?!”
最後一個問題,她問了出來。
問得眸中帶淚,問得心力交瘁,問得….肝腸寸斷。
喬司南卻始終,立在門口,連背影都沒有晃動一下。
只有那握緊行李箱的手,越收越緊,骨節如纏繞的蔓藤,用了全力。
身後有清鬱的氣息傳來,那是屬於她的味道。
他背對著她,她,卻依舊站在他背後,站在離他心臟最近的位置——
她甚至,依舊能聽到他的心跳聲。
三百個日夜,日思夜想這四個字,也表達不了她的心情。
他沒有回答。
可她的心,在接近這個背影的這一刻,在聞到他那芝蘭青桂的香氣的那一刻,突地,就有些軟了——
抬手,柔軟的臂膀扣住他的腰身,如同柔軟的水草一樣,低俯在他的背上,“司南,我是不是哪裡做錯了,惹了你不高興?你告訴我,好嗎?喬先生….,不要不理喬太太,好嗎?”
在她扣住他的那一瞬,男人的身形有些微微震顫。
不過這也只是一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