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雪怎麽都不肯停歇,肆虐著整個京都,還有住在總統府邸內所有人的心。
薑棠給每個房間都點上了安息香,看著薑薇睡著了,才紅著眼圈從房間裡退出來,就連遇到顧禦霆也只是默默地,不說話。
顧雲臣靜靜地站在南楠的床前—植—
剛才醫生給她注射了安定,這一覺她能睡得安穩墮。
可是她卻面無血色,連唇瓣都是蒼白的。
心疼二字已經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感覺,可是以身代之,卻又無濟於事。
他彎腰,將自己冰涼的唇瓣貼在她帶了一點體溫的額頭上,心裡的浮沉這才得到了一絲安定——
不是不嫉妒她和蘇燕西那樣的感情。
只是他知道,自己嫉妒不來。
她的臉依舊蒼白得可怕,饒是在睡夢中,也是緊緊地皺著眉頭,像個不願意接受事實的孩子,模樣楚楚可憐得讓人心口發痛。
顧雲臣摸了摸她的臉,門已經被顧禦霆輕輕推開,“堂哥,南錚來了。”
顧雲臣彎腰給南楠掖了掖被角,和顧禦霆一前一後地走到外面的走廊中。
南錚身長玉立,卻難掩眸中傷痛,他身後跟著同樣傷心的顧七七。
“大堂哥,二堂哥……”,顧七七喚了一聲,“我進去陪南楠姐姐吧。”
她不知道怎麽安慰顧雲臣。
蘇燕西的死讓人心酸唏噓,可顧雲臣此刻也絕對是最難受的人之一——南楠為了蘇燕西都已經成這樣了,他心裡一定難受。
顧雲臣點了一下頭,讓開身後的房門,“床頭有溫水,她醒來你就給她喝一點,不要喂太多,免得她喉嚨痛咽不下。”
顧七七點了一下頭。
走廊裡只剩下三個男人。
顧雲臣看著南錚,“她這樣……現在怎麽辦?”
心裡隱隱有點感覺,卻始終不願意去面對承認。還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希望她醒來依舊和以前一樣清醒。
顧雲臣無聲苦笑——
上天是在懲罰他當初沒有好好珍惜愛護她的心,所以才會這樣來對待他。
南錚看了一旁的顧禦霆一眼。
顧禦霆頷首,“你們聊,我先去看看樓下的人。”
南錚將顧雲臣叫到書房,找出一張紙寫下一個名字——
“找這個人?!”,顧雲臣臉色已經慘白。他知道那是誰!美國最有名的精神病治療專家!
“她是我的親人,我沒有辦法對她進行直接的治療,但是你必須找到這個人來對她進行精神方面的乾預,不然事情只會越來越糟。”
顧雲臣連聲音都暗淡了下去,“她或許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過段時間就會好了,不都說時間是良藥嘛…….”
南錚長歎,“你不能冒這個險,她的問題一天兩天可能看不出來,前期可能只是沉默,偶爾認錯人,到後期…….”
顧雲臣心裡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要涼,簡直涼透了,“那她….多久會康復?”
南錚搖頭,“可能一年,可能十年,可能一輩子。”
顧雲臣沉默了半刻。
南錚目光如利刃,在他臉上逡巡了一圈,聲音已經沉了,“我這次來,老爺子托我帶句話。”
“何話?”
“若南楠不適合待在閣下身邊,我今日可以將她接回去。”
顧雲臣一凜,“不可能!我不會讓她離開我半步!”
南錚皺眉,“你接下來還有選舉…….”
“我自有我的主張,她是我即將要過門的妻子,不管她是什麽樣子,她都是我的妻子!”
心裡不是不酸楚,可是他正在努力地,嘗試著去理解。
理解她心裡蘇燕西的分量,也理解她和蘇燕西那一份遊走在愛情和友情之間的特殊感情。
現在逝者已矣,他知道自己爭不過蘇燕西了,但是他必
定要在她的余生裡,與她寸步不離。
顧雲臣捏住南錚給的那張字條,“我立刻安排專機去美國把這人接過來。”
“他是我的博導,我已經打電話對他說明情況,”南錚交代道。
“嗯。”
多余的話,顧雲臣隻想說給南楠一個人聽。
他旋身出了書房。
顧七七看到顧雲臣進了臥室,也起身讓開床邊的位置,啞著聲音喚了一聲堂哥。
顧雲臣嗯了一聲。
顧七七無聲地給了他一個擁抱,快速地退了出去。
顧雲臣坐在床邊,輕輕地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冰涼,沒有一點他熟悉的溫度,就連掌心也是。顧雲臣輕輕地與她十指交握,將臉埋在她的掌心裡,“外面雪很大,我等你醒來,帶你去看。雲端前幾天就嚷著想打雪仗,我也已經把時間空出來了,你可以不認識我了,但是,你不能不認識雲端……”
“她見不到你,會哭的…….”
南楠的眉頭擰得更緊。
顧雲臣哽咽,“我知道蘇燕西陪伴了你很久,給了你很多很多我不曾給予過的東西,但是,我保證,我以後都會把那些補起來的,好嗎?!他不在了,我會更加用力地愛你,我以前愛著我一個人的那一份,我從現在開始,我愛兩份…….”
“他並沒有走得很遠,一定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看著你呢,你和他說好了要幸福,你也不能食言,你剛剛回到我身邊來才一百天,你才幸福了一百天。”
他頓了頓,忍住淚,“還有那麽多個一百天,一千天,難道你要對蘇燕西食言了嗎?”
南楠的眉頭擰得更緊。
“我們的婚紗很快就要運過來了,選舉一結束就會舉行婚禮,你會成為這個國度裡擁有得最多,最幸福的女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你看到,我會給你很多很多,滿滿的幸福,可是你要是不認識我了,我做的所有的事,都已經沒有了任何的意義……”
捧住他臉頰的手突然動了一下,細微如發,卻還是被他感知到了。
顧雲臣驚喜地抬頭,“你醒了?!”
南楠睜開眼睛,靜靜地看著她。
顧雲臣看著她乾裂的唇瓣,“要不要喝點水?!”
南楠不說話。
這樣的沉默如一把鈍刀一樣,一下一下地銼在他的心上,顧雲臣連呼吸都有些艱澀。
他身後去碰她,卻被她一把打開。
南楠像是被電到一樣從床上一躍而起,連鞋子都來不穿就這麽跑了出去,“燕西呢?他說了今天要來看我的,為什麽還沒到?!”
“南楠——”
顧雲臣追了上去。
在門口,南楠突地頓下腳步,轉頭對著顧雲臣露出一個清亮的笑容,“我差點忘記了,燕西哥哥怕我凍感冒,我們在屋裡等他吧。”
顧雲臣整個人僵硬得如一棵樹。
南楠垂眸,笑嘻嘻地看著廚房的方向,“燕西哥哥以前喜歡吃酒釀丸子的,我們做給他吃吧?薑棠呢?你幫我把她叫來好不好?薑家肯定有桂花的存貨。放點桂花最香了……”
她笑得那般天真,如十幾歲的少女一樣。
她把這裡…..當成香洲了。
顧雲臣捏緊拳頭,只能自己不能回到以前,將她的生活全部佔據!
南楠已經赤足奔向廚房的方向,“我來做酒釀丸子,你來給我打下手……”
府邸內很安靜,安靜如同一座墳場。
只有樓上有哭聲隱隱傳來,是薑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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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臣放下了所有的事,在府邸裡待了許多天。
南楠誰也不認識,連薑薇也不例外。
幸好雲端已經被南錚帶走,暫時回了洛城,不然在小家夥面前,顧雲臣真的不知道如何開口。
美國的專家隔天已經到了,卻也只有搖頭歎息,毫無辦法。
顧雲臣現在能做的,就是讓南楠遠離所有的刺激。
她如同一個娃娃一樣,只要不想起蘇燕西的時候,就什麽都不說,安靜地吃飯穿衣,睡覺。
可是一旦想起蘇燕西,那便是一場劫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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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臣整夜地跟在她身後,陪著她走遍整個京都,只為了尋找一種蘇燕西小時候喜歡吃的零食。
也曾經陪著她一起去中藥房裡面配了許多中藥出來,聽著她神秘兮兮地告訴他,那是她準備送給蘇燕西的生日禮物。
顧雲臣心痛如絞。
外面的工作越來越繁多,如山一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