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錦書遠遠而立,站在夕陽下的身影略顯單薄。
見到顧雲臣,他目光之中似有什麽東西遊移了一下,踟躕幾秒,到底上前來,“閣下。”
“有事?”,顧雲臣語氣淡淡。
洛錦書更顯局促墮。
面對幾萬人的演奏他不會局促,世界范圍內的直播采訪也不能叫他局促。
可是現在,他卻局促而緊張。
顧雲臣心下已經猜到了幾分他來的目的,“沒事的話我回去了。”
“等等!”
洛錦書連忙出聲,沒有時間再給他猶豫。他抬手將一直放在褲袋裡的一個牛皮信封拿了出來,遞到顧雲臣面前,“我的全部家當我都換成了證券,這裡面是證書。能不能請閣下對我母親從輕處罰?”
流竄了一年多的夏芸前幾天在京都落網,舉國震驚。
那雙細長白皙,骨節雅致,本應該彈鋼琴的手,此刻卻握著金錢,在和自己做交易。顧雲臣抬眸,深深地看著他——
“國法我們可以放在一邊暫且不提,可是如果你是我,我的母親若是害死過你的母親並且長期取而代之享受著她的一切,讓你的童年過得淒苦無依,你會怎麽做?!”
洛錦書身形晃了晃,沒有說話,眸子裡的最後一絲星輝也暗淡了下去。
他無法見死不救,因為那是他的親生母親。
可是他也無法強人所難,因為夏芸的確做了許多的錯事。
顧雲臣旋身,“慢走,不送。”
這個世界從來因果循環,沒有人逃得過報應。
影子被拉得老長,洛錦書孤零零地站在總統府第門口,落寞而無助……
這樣的結局在意料之中,卻在情感能夠承受的范圍之外,他站了許久,直到燠熱的夜風將身體都吹得有些風化,才轉身上了自己的車。
……………………………………..紅袖首發,請支持正版(www..com)……………………………………..
一路開得不快,卻極其熟悉地停在了本市最有名的酒吧門口,進去的時候洛錦書的步伐有些踉蹌,失魂落魄地以至於根本沒有注意到身後有一輛車一直跟著他。
喬正芸從車裡出來,看著洛錦書瘦削的背影,無力地靠著車門滑坐在地上,將頭埋在自己的雙膝之間,無聲流淚……
她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次開始跟蹤他了,從sunny告訴她洛錦書不對勁開始,她就忍不住要來看他。
她看和他夜夜買醉,她看著他頹廢墜落,她看著他從一個溫雅的男子漸漸變成了如斯模樣。
卻始終不能上前一步。
因為他和她之間,已經有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天塹,在他們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經注定了,無法逾越那一道永遠的枷鎖。
她也曾告訴自己,現在已經結婚了,嫁人了,那只是她的哥哥…..是哥哥……
她想要殘忍地將他從自己心裡拔出來,可卻發現,只能剜心。
命運總是在人們猝不及防的時候給他們狠狠一擊,喬正芸不記得自己是在哪本書上看到的這句話,但是她知道,自己已經被命運打折了脊背,再也無法挺直腰杆前行…….
如今,他的母親身陷囹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幫幫他。
哭了許久,直到再一次耗盡自己蓄積隱忍的淚,她才拿出自己的手機,十分平靜地打回喬家,“大哥,我是正芸……,我想賣掉我自己手裡所有喬家的股份……,對,全部賣掉…….”
那邊的喬司南正在給紅豆喂飯,聽她聲音不對,立刻把孩子交給黎洛,小家夥不肯爸爸就這麽走了,哇地一聲大哭出來。
喬司南連忙出了房間,壓低聲音,“駱家的聲音出了什麽事嗎?需要你支持?!你告訴大哥,我幫你解決,不需要你賣股份。”
“幫我全賣了吧,”喬正芸迅速地掛斷電話,讓自己藏進車裡。
這個時間,
洛錦書應該從酒吧裡要出來了,她不能讓他看到。
駱家…..
駱景興,這個男人是她現在的丈夫。
結婚之前她甚至連對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可是她卻選了他。
駱,洛。
這是她留給自己的,最後的一點點念想,強撐著她生活下去的全部希望……..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幾分鍾後,酒吧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洛錦書搖晃著從酒吧裡出來,身上的襯衫已經皺皺巴巴,臉上有著酒後的潮紅,踉蹌不穩地朝車子方向走去。
一貫跟著他的司機已經被在昨天就被他遣走——因為他需要很多錢,很多很多錢,這樣才能有那麽一點希望救自己的母親。
可希望最終成了空。
洛錦書拉開車門,踉蹌著要坐進去,手臂卻被人猛地扯了一把——
力道之大,讓他猝不及防,整個人跌落下去,如一灘爛泥一樣趴在地上。
喬正芸氣急敗壞,“你的司機呢?!你都這樣了還敢開車?!你想死嗎?!”
洛錦書一怔。
開始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想要抬頭去看,卻又不敢——
萬一只是聲音相似,他又要怎麽辦?!
喬正芸氣急,狠狠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你還是我以前認識的那個洛錦書嗎?!”
他早就不是了!
洛錦書抬頭,狠狠地盯著她,連眼皮都不舍得要眨一下,鼻息之間全是濃烈的酒味,他盯了她很久,最後竟是扯出一抹笑,“原來喝得再多一點就真的能見到你了,真好……”
喬正芸一怔,洛錦書已經低頭,昏死在了泥濘不堪的地面上——
她吃力地將他扶起來,帶他回了他現在住的公寓,卻發現上面掛著出.售的字樣。
物業見到洛錦書也是一愣,“洛先生這房子已經賣出去啦,他沒地方住啦——”
喬正芸心口像被堵了棉花一樣,連呼吸都困難。
只能將洛錦書帶到旁邊的酒店裡,照顧了他一夜。
這一夜,他扣著她的手,不斷地喚著她的名字。
喬正芸無聲苦笑,又是落下淚來——
他們的第一次,也是在這個酒店。當時他亦是喝醉,他喚的是黎洛的名字。
她當時就想,自己一定要努力,一點一點地去佔據他的心房,讓他以後在夢裡隻喊她喬正芸一個人的名字。
可現在夢想成真,卻是噩夢。
早知如此,不如不相遇,如此,便可以不相知,不相愛。
便,再也沒有這麽多的痛苦了…….
“正芸,芸兒……”
他的聲音低低的,卻聲聲都像是帶著血。
他的血,和她的血。
喬正芸想要將他扶正,卻被他一把扣住腰身。
饒是在半夢之中,他也能記得那熟悉的觸感。
洛錦書輕輕地摩挲了一下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裡帶,唇鋪天蓋地地就要吻下來——
喬正芸拚命閃躲,無聲哭泣,最終將自己成功地抽離了他的懷抱。
靜靜地,在床邊坐了一夜。
清晨時分,他終是沉沉睡去,喬正芸將自己的手從他掌中抽出,手腕已經被他捏紅。
她咬牙,留下了一張匿名的支票,然後匆匆離開。
回到駱家已經是早餐時刻,所有人都坐在餐桌邊上,看著她紅紅的眼圈和一身皺巴巴的衣服。
駱景興大步上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跟我上樓。”
他昨晚打了她一夜的電話,她卻一個都沒有接!今早又如此模樣回來,怎麽能不叫人生疑?!
“不去!”,喬正芸踉蹌著想要掙脫他。
駱景
興突地暴躁起來,拖著她如同拖著一個空蕩的米袋一樣往樓上走,“不要臉的蕩婦!昨晚又去跟誰鬼混了?!”
喬正芸一怔。
他的話語如同一條沾了辣椒油的鞭子一樣打在她臉上,火辣辣地疼。
駱景興將她拖到二樓樓梯口,想將她塞進臥室。
喬正芸扣住樓梯的欄杆,偏不跟他進房,“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駱景興雖然是個不入流的二世祖,卻也從來都忌憚著喬家不敢傷她半點,可今天,是要撕破臉了嗎?!
他呸了一聲,正要罵她,手機卻響了起來。
那邊的人說了幾句,駱景興直接將手中的電話狠狠一砸,摔得個支離破碎!
“你給哪個小白臉開支票了?!銀行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來了!是不是你那個同父異母亂.倫的哥哥?!我聽說他最近日子不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