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前就確診了骨癌。”顧風華苦澀一笑，“一直沒有告訴你們，是怕你們擔心，總想着把該交待的事情都交待了，將來好放心的離開，可是……”
說到這些，顧風華十分疲憊，真是不想再多說一句廢話了。
“不，不可能。”南知風不敢置信，“小姨您每年都體檢的，怎麼會……”
“檢查結果是什麼？醫院怎麼說？是不是弄錯了？每年體檢都沒有說有什麼問題，怎麼突然就癌症了？就算真是癌症，也不可能只剩下半年了，咱們還可以治療啊，我們帝氏旗下有那麼醫療公司……”
“其實去年就查出癌症了，所以我一直在吃藥，每個月都去打針控制，只是沒告訴你們而已。”
顧風華微微一笑，淡然的說，“現在已經惡化了，半年是保守估計，如果再繼續勞累，受刺激，恐怕隨時都會倒下。”
“不可能，不可能。”帝滄海的眼睛都紅了，不停的搖頭，“我不信，我都還活得好好的，你怎麼就生病了呢？我不信。”
“這是事實。”顧風華依然很平靜，“滄海，我們這個年紀，都要開始接受生老病死了。”
“不是的，你纔剛剛五十，你還那麼年輕……”
帝滄海說着說着，聲音都哽咽了，眼眶都溼潤了。
這些年，顧風華不僅是帝家的頂樑柱，也是他的精神支柱，當初從一個呼風喚雨的商業王者變成殘疾人，他的人生都崩塌了，是因爲有她的陪伴，他才能撐下去。
如果她走了，他的人生就毫無意義……
“你別這樣。”顧風華摸了摸他的臉，“孩子們都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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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滄海背過去擦眼淚，但肩膀卻在發抖。
“不可能，不會的……”
帝凌之在院子裏怔了許久纔回過神來，跑進來，蹲在顧風華面前，激動的問，“小媽，您是故意嚇我的對不對？您爲了讓我長進，讓我獨立，故意用這種事來嚇我？”
“這種事造不了假。”
顧風華拉起褲腿，露出自己的腿，膝蓋和腳踝都腫了，而且右腿的膝蓋骨甚至開始發生變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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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姨。”
南知風捂着嘴哭得發抖，她剛纔也跟帝凌之一樣的想法，覺得顧風華是不是故意這麼說，嚇唬帝凌之，讓他學着長大。
可是看着顧風華的腿，她當即就明白，這不是嚇唬，而是真的。
“小媽……”帝凌之快要急瘋了，“怎麼會這樣？我們去醫院，現在就去醫院。”
“現在去也沒有用了。”顧風華苦笑道，“化療都不管用，不如讓我少受些罪吧。”
“小媽……”
帝凌之快要崩潰了，從小到大，他都對顧風華有一種特別的依賴，總覺得這個後媽無所不能，反正不管他犯了什麼錯，闖下什麼禍，她總能解決。
所以他可以爲所欲爲，隨心所欲。
剛開始她也曾費盡心思教育他，想將他往正確的道路上引導，可是他根本聽不進去……
好在他雖然放蕩不羈，衝動任性，但至少還有善惡之分。
大概也是因爲這樣，顧風華就由着他去了……
可是越長大，他的性子就越來越偏執，膽子也越來越大，大到開始殺人。
雖然在他的觀念裏，那叫替天行道。
但確實也違背了法律。
這個禍，顧風華就很難替他收場了。
關鍵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顧風華的身體已經扛不住了，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必須要讓帝凌之自己學會長大。
“凌之，你若是還聽小媽的，今晚就跟我一起去見夜戰天，好好低個頭，求個和解，然後在小媽有限的時間裏學會掌管公司，撐起集團撐起這個家……”
顧風華用最後的耐心說，“如果你還是不聽，那我也沒辦法了，帝氏我會交還到你爸爸手上，知風，我會還她自由，我就找個安靜的地方度過最後的時間。”
“哥哥……”南知風急忙跟着勸道，“你聽小姨的，求個和解吧，你忍心看到小姨到現在還爲你操心？忍心看到小姨父拖着病重的身體打理公司嗎？你是個男人，你得撐起來。”
“兒子，算爹求你了。”帝滄海近乎於哀求的說，“帝氏是你曾爺爺打下的江山，帝家的百年基業，多少人付出血汗纔有現在的位置，你小媽爲了帝氏更是嘔心瀝血，累到自己都病了還撐着……”
說到這裏，帝滄海的聲音再次哽咽了，“爹要不是雙腿殘疾，爹也不求你了，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我自己來……”
“好了好了別說了。”帝凌之滿臉痛苦，“我答應你們，我去求夜戰天和解，行了吧？”
“真的？太好了。”帝滄海終於鬆了一口氣，“風華，我去跟夜戰天約時間。”
“不用了。”顧風華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約好了，明天早上九點。”
“你都約好了？”帝滄海很意外，“他下午都沒提過……”
“我說了我會安排，你總是不放心。”顧風華微微一笑，“好了，都把眼淚擦了，安安心心的吃飯，然後整理一下心情，迎接客人。”
“我沒胃口。”帝凌之怎麼可能吃得下去，“我先回房，明天早上我會提前過來。”
“你……”
“好。”
帝滄海本來要罵他，可顧風華卻微笑點頭。
“別擔心，我一定過來。”
帝凌之低沉的說了一句，然後轉身離開。
南知風推着帝滄海的輪椅到位置上，然後自己坐下，剛端起碗筷就忍不住淚如雨下……
“傻丫頭，哭什麼呢？”顧風華伸手替她擦眼淚，“人都有生老病死的，這是自然規律，而且，小姨還沒走呢，人不是好好的坐在這裏麼？”
“我只是覺得，我什麼都沒有爲你做過。”南知風淚眼模糊的看着顧風華，“我好像一直都在給你添麻煩，包括哥哥這件事，如果不是我，根本不會弄成這樣。”
“不關你的事。”顧風華拍拍她的手背，給她夾了塊排骨，“好好吃飯。”
南知風根本吃不下，但她想讓顧風華安心，於是陪他們吃完了飯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