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媽媽很快也就明白過來她話語之間的意味,豁然開朗,連忙點了點頭,臉上笑意加深。
“……近日來太太的脾氣越發古怪了。”她就低聲向少女透露,“二哥兒考了幾年的功名,卻連個舉人都沒撈着!太太心急如焚,想着給他相看妻室……卻都沒人瞧得上他。”
這也合理,畢竟二公子那樣的脾氣,喜怒無常,又喜歡折磨丫鬟,不把人當人看,跟太太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外邊的高門望族,隨便一打聽就能知曉這樣的事,哪個正經門戶敢把女兒嫁給他?
少女就笑了笑,聽見屋內傳出一道瓷器破碎的悶響聲,隨即響起幾道壓抑着怒氣的叫罵。
“柳媽媽!夏月!人呢?你們這些賤婢這是看我風光不再了,就這樣輕慢起來……”
柳媽媽嘆息一聲,跟她道辭,連忙轉過身進了屋內。
少女也就跟着來到阮府的後花園裏,遠遠瞥見亭中的奚姨娘朝自己招手,她擡起腳尖,朝着八角涼亭走過去。
玉鸞在對方身側緩緩落座,就見奚姨娘打量一圈她的衣飾裝束,嘖嘖稱讚。
“五娘子如今真是時來運轉,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少女指尖捧起一隻茶盞來,淡淡抿下一口,只是搖搖頭道:“姨娘說笑了。”
她就忍不住低聲問道:“出閣前給我下毒的那個姚媽媽……可處置了?”
奚姨娘微微一笑:“你放心!我怎會留着她?你一出閣,我就找了個由頭,說她手腳不乾淨,攆去外院做粗活了。她也不敢說什麼,自己虧心着呢……許姨娘倒是跟我提過兩句,想把她調回來,都被我駁了。”
見少女眸光中微微流露出不解之色,她掩住脣瓣,輕聲細語地解釋道:“那兩個教養嬤嬤是無意間聽見了許姨娘母女商議私通之事,被她親手殺了的……”
阮老爺當日是在奚姨娘的慫恿之下,親自審理了此事,看見自己寵愛多年的女人,竟然是一副這樣心狠手辣,對自己陽奉陰違的面目。
阮老爺從此對許姨娘的寵愛就算是斷絕了,雖然也會跟她一道用飯閒聊,但大多不會在錦繡院留宿。
許姨娘手中的權力盡數來源於阮老爺,老爺不給的話她就什麼也沒有。如今是老爺不給她體面,底下的那些人自然也就沒那麼聽話了。
太太將府裏的這些人連頭髮根都算計到了,謀算了大半輩子,臨了卻一朝偏頭痛發作,一個月裏有十日都是在榻上躺着度過的,一衆姨娘都要去侍疾。
也不是說不尊敬她,每人都得端茶喂藥的,太太一見到這一屋子穿得花枝招展的鶯鶯燕燕,心中更添上幾分煩悶,把人都打發走了。
她自個的親兒子,卻是在外邊花天酒地,好幾回逛花樓喝得爛醉如泥,跟人起了衝突,人家責問上門來。
都是奚姨娘拿錢擺平的,她只把這事悄悄告訴了老爺,讓衆人都瞞着些,別叫告訴太太,若是一氣之下氣死了,可就是了不得的大事了。
奚姨娘存的心思,自然是由着他玩去,等捅出天大的簍子來,讓阮老爺徹底失望,自己的兒子才有希望呢!
少女瞭然她的這點心思——這是人之常情!面對這樣一份偌大的家業和管事的地位,很少有人能夠放手的。
玉鸞的目的也只是要她制衡壓制住太太和許姨娘罷了。她眉眼微微一動,就忍不住低聲問道:“太太的病情怎會突然差到這種地步?”
她敏銳地瞥過奚姨娘臉上一劃而過的微僵,心中霎時明瞭。就聽她含糊其詞地解釋:“許是年紀上來了,又因二公子的事情受氣……你也知道,太太是極要強的,病來如山倒嘛!”
少女並未多過問,她眼中就劃過了一抹清淺的譏誚之色。
紀氏若是知道自己當初從丫鬟中千挑萬選選出了這樣一個狼子野心的,恐怕會氣得病勢更重一層吧?
跟奚姨娘閒聊一會兒,殷敘進來找她,於是二人一道在諸位姐妹豔羨不已的目光中轉身離去。
富貴不算難求,只是夫妻之間的這份和睦親暱……的確是世間少有,可遇不可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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