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悍山喝光碗裏的最後一滴面湯,把碗碟收拾到廚房裏:“允棠,你在家。我帶王宏傑他們幾個過去盯着。”
歐允棠自然不會過去添亂。她不熟悉這裏,不能到處亂跑。
“趕緊讓工人回家。家裏最安全。”
莫悍山低聲說:“照顧好自己。”
一場大雨而已,沒啥好怕的。
出了廚房,王宏傑就站在牆邊往這邊看呢。
“隊長,下雨了。剛才有個雨點落我頭上了。”
莫悍山腳步不停,大長腿一步能走一米:“去基地。”
王宏傑一咬牙,跑到廂房那邊說:“苗苗,我們去基地了。你自己先睡吧。”
李苗苗還在洗澡呢,應了一聲。
王宏傑這才戀戀不捨地走了。
莫悍山和王宏傑開着小貨車剛上大路,雷聲一陣接着一陣,中間夾着刺眼的閃電,噼裏啪啦響個不停。
莫悍山拼命往基地趕。
“基地有王宗遠和吳聖亮他們幾個盯着,再說,咱們的莊稼都收得差不多了,倉庫位置也高,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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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宏傑說。
莫悍山神情嚴峻:“我不是擔心這個,我擔心的是其餘幾個大隊的收成。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搶收?如果搶收的話,我們必定要去幫忙。”
王宏傑:“看這架勢,雨不會小。他們幾個大隊的莊稼估計損失慘重。”
大暴雨一來,棉花、小米、高粱、大豆那些農作物全部都會泡水,會被吹落在地上……
烏雲密佈,黑壓壓地欺壓而來。
歐允棠洗好了澡,慢悠悠地洗了衣服,都晾在堂屋裏。
這才進了臥室。
這個蘭晶瑩,可真夠討厭的呢。
弄得她看着這張牀就不舒服。
外頭電閃雷鳴,她也睡不着,只好坐在窗前。
既然縣長要見他們,那她索性就做個簡單的梳理,把這段時間的感悟,寫一寫。
說不定到時候用得到。
趙向虎需要她的成績往上走一走,那麼,說不定這個丁縣長,也是同樣的想法呢。
她寫得入迷,外頭的大雨噼裏啪啦打在窗子上,她也不知道。
等她放下筆,捏了捏脖子,站起來看窗外。
大雨傾盆而下,跟老天爺拿着盆子往下倒一樣。
雨幕密集,看不清楚外面。
一看時間,已經半夜了。
莫悍山還沒回來。
歐允棠擔心雞窩裏的兩隻雞,準備把它們抱到堂屋裏來。
結果腳剛伸出去,就踩在積水上。
地面已經滿是雨水了。
基地裏,廠長、莫悍山和幾個隊長都在。
廠長急得來回踱步,幾個隊長都不吭聲。
暴雨已經下了三四個小時,還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個時候,搶收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即使是搶收,短時間內也找不到足夠的工人,還極有可能造成人員傷亡。
農場損失慘重。
廠長終於開口了。
他嗓音嘶啞,幾乎是含着沙子在說話。
“都說說,你們這幾天,都收了什麼?”
隊長一:“廠長,我們還沒開工。我們那片責任田,地勢還很低。我看這一季的收成算是完了。”
隊長二:“廠長,我們隊昨天和今天收了些小米和玉米,大概三千多斤的樣子。棉花,唉……”
隊長三:“廠長,我看莫隊長開工了,我也就跟着開工,不過晚了兩天,工人也不多,也沒趕進度。我們那一隊,收了五成。”
廠長眼睛亮了一下。
隊長四:“廠長,我們隊也跟着搶收了兩天,大概收了四成左右。”
廠長鬆了口氣。
這樣也能保本。
所有人都看着莫悍山。
莫悍山嗓音低沉:“我們隊動工早,工人也多。到今天上午,能收割的都收割了。地裏還剩些土豆和地瓜、花生這些根莖類的莊稼。”
廠長活過來了。
“悍山,好,好。”
“錯在我,錯在我啊。當初悍山說擔心有雨,我沒當回事。結果,還真被悍山說準了。這雨,就來了。”
外頭大大雨噼裏啪啦擊打着地面,黑暗中也不知道地面有多少積水。
有人伸手試探了一下,那地面的雨水,把他整個手掌都淹沒了。
廠長跌坐在椅子上,眉頭緊鎖,瘋狂抽菸:“多少年沒下過這麼大的雨。大意,是我大意了。”
幾個隊長都陪着他,默默聽外頭的雨聲。
那些雨點兒密集而大,黃豆一樣噼裏啪啦,這雨聲掩蓋了世間一切聲音,似乎摧毀了外面的世界。
歐允棠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聽到有人進來。
她睡眼惺忪:“回來了?”
莫悍山渾身溼透:“嗯。我去洗個澡。”
歐允棠說:“就在堂屋洗一下吧。暖水壺裏都是熱水,盆子裏是冷水。”
歐允棠在睡覺前給他準備好了洗澡水,這樣他回來就可以直接洗澡,也不用再燒水了。
莫悍山簡單沖洗了一下,把頭髮擦乾,然後上牀。
他一躺下,歐允棠靠在他頸窩裏:“幾點了?”
莫悍山嗓音低沉,帶着莫名的疲倦:“四點了,已經下了七八個小時,我們去地裏看了,莊稼基本上都被毀了。”
“廠長計劃等雨小一些,就叫人搶收。”
“主要搶收玉米、大豆、高粱和小米。能減少一些損失,就減少一些損失。”
歐允棠聽出來他的疲倦,他淋了雨,這段時間又忙又累,於是起身:“我去趟廁所。”
莫悍山坐起來:“我陪你過去。”
歐允棠笑:“幹嘛,你先睡吧。”
莫悍山堅持坐起來:“你等着,我給你拿盆子來。”
歐允棠:“……你躺好。”
她把莫悍山壓在牀上,親了親他的脣:“乖乖躺好。”
莫悍山看着她出了臥室,還關上門。
歐允棠根本沒去廁所,她進了廚房,扒開爐子,拿了小鐵鍋燒水。
然後切薑絲,切得特別細。
等水開了,放入一大勺紅糖,放入薑絲。
水開五分鐘後,把爐子堵上。
她端一大碗生薑紅糖水進屋。
聽到動靜,莫悍山睜開眼:“冷不冷?”
歐允棠笑了笑:“起來喝口薑湯,我怕你着涼。”
莫悍山這才知道,她藉口去廁所,實際上給自己熬煮薑湯去了。
那一大碗薑湯,熱氣嫋嫋升騰,把一屋子的潮氣都驅散了。
弄得莫悍山的眼窩也溼了。
他心裏感動。
自己父母,從來都沒給自己熬過薑湯。
莫悍山把碗送到歐允棠嘴邊:“……你先喝。”
平時溫柔的情話張口就來,
可現在,他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他的心是暖的。
他的心思,想必媳婦也是懂的。
歐允棠小心地喝了幾口,渾身都發暖:“行了,我不喝了。”
莫悍山低頭,慢慢把一大碗薑糖水都喝光,飄着的薑絲,也嚼着吃了。
一股暖流,順着血管,在他體內涌動。
渾身潮溼的細胞,變得暖洋洋的。
就連手心,都變暖和了。
他覺得渾身都很慵懶,閉上眼睛,摟着歐允棠,輕輕拍她的肩頭。
兩人都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