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沒有想到,竟然攔的人,是班長的父親。
“哎,來了,客人在哪裏呢?”
裏面走出來一個穿着簡單布衣的老夫人,圍着一塊圍裙,像是剛剛在做飯,還在不停的擦拭着手中的水。
進入院子裏,一個將辮子挽起來的女人正在教着一個半大不大的孩子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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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他們來了,也笑吟吟的起來迎接。女人帶着孩子走到了賀南槐的面前,他就站在院子的中間,卻怎麼都走不動路了。
班長犧牲的消息,一時半會卻無從開口。
抱着張班長骨灰的秦國鋒,眼眶有些溼潤,他無措的看着賀南槐。
手中的骨灰盒,忽然變得千斤重。
這就是英雄的家人啊,可他們怎麼開口啊。
“同志,是我們水房的戰友嗎?他已經好久沒有給家裏來信了,我們都知道前線戰事吃緊,不知道你過來,是不是水房那孩子有什麼話帶着他媳婦跟孩子的啊?”
賀南槐看着老婦人身邊的女人,又低頭,看着那個孩子。
跟班長描述的一樣,很可愛。
他蹲下來,擡手撫了撫孩子的腦袋。
“你是張致遠吧,我聽你爸爸說起過你。”
孩子不懂大人的情緒,卻又感覺到眼前的這個叔叔有些傷心不知道爲什麼。
“叔叔,你很傷心嗎?”
賀南槐搖頭,他站起來,後退了幾步,將手中的東西全部放下,挺直腰桿,站着軍姿對他們敬禮。
這一幕,女人似乎感應到了什麼,身影有些搖晃。
老人跟老婦人還有些不解,可女人已經紅了眼上前。
“水房他,怎麼了?”
賀南槐看着女人的時候,垂眸。
“嫂子……我把班長……送回來了……”
這個消息,如同一道巨雷,炸響在這個普通的家庭裏。
老婦人更是撐不住的直接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老婆子!”
“娘!”
“張家大娘!”
幾道聲音同時響起,這個院子裏瞬間亂成了一團。
賀南槐更是箭步上前,將人一把抱到了裏面去。
看着暈倒的老人家,賀南槐心中也有些難過。
張老爹倒是最快反應過來的,他看着賀南槐。
“那你是來……”
賀南槐讓秦國鋒將盒子交給自己,上面的布被一層又一層的揭開,最後一層是一面紅旗包裹。
“這是班長的骨灰,我將他們帶回來,落地歸根!”
恍惚間,賀南槐聽到了張班長的聲音。他說:
“南槐,我要是死了,你就將我的骨灰帶回家裏,我想葬在看得到他們的地方。”
他說:
“上了戰場,就交代好了一切,我不後悔,只是有些愧疚我媳婦跟父母,還有孩子,我出門的時候,孩子才剛剛會走路,現在,估計都會跑會上躥下跳,還會讀書寫字。”
賀南槐忍着酸意,深深的呼吸了幾下。
“張老爹,這些,都是班長這些年攢下來的,還有他獲得的所有榮譽徽章,他讓我帶回來給你們,給嫂子,讓我給嫂子帶句話,說,他對不起你,不能回來跟你一起教書了。”
女人捂着嘴,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她看着賀南槐手中的東西,還有一些有了歲月痕跡的紙張。
甚至是還有幾封信。
他們都知道,那是代表着什麼信,他們也曾經收到過,但是那個時候都是他自己以爲有去無回嚇唬他們的。
可這一次,他們徹底的見到了對方的骨灰。
“我知道,我兒是個好樣的,他爲國捐軀,我們爲他感到驕傲,光榮,孩子,你也累了吧,過來坐一下吧。”
張老爹知道自己需要給兒媳一些時間,忍着悲痛將賀南槐帶走。
賀南槐跟着張老爹出去,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慰。
張老爹走到了院外,擡頭看着天空。
“我們早就知道有這麼一天的,出去打仗,生死難料,你叫什麼名字?”
“賀南槐!”
賀南槐如實迴應。
張老爹唸叨了一下,
“賀南槐,好名字,不錯的好名字啊。”
“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一家子的老的老了,病的病了,孩子,老爹拜託你一件事情,好不好?”
賀南槐點頭,
“您說,只要我能做到。”
對方卻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
“就是想要拜託你,幫忙處理一下我兒的身後事,你是最瞭解他的人,那就按照他的說法來吧。”
賀南槐自然會應下,他本就想着幫忙,既然張老爹都開口,自己哪裏還有不出手的道理。
“好,我會幫着你們。”
賀南槐答應了之後就開始張羅着,估算着時間,報喪的電報應該也會隨着勳章一起到了。
他跟秦國鋒在張家住了下來,晚上的時候,張家大娘醒了,知道兒子是真的沒了,哭了好一會兒,不知道張老爹跟她說了什麼,等到再出來的時候,對方的情緒顯然好了很多。
第二天的時候,電報果然來了,村長跟支書還有省城那邊的領導都來了。
這臨水村出了個英雄,他們必然是要過來致敬的。
一開始,村子裏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直到電報拿出來之後,村長讓張家的幾位節哀時。
大家都明白了,又看到了賀南槐,知道賀南槐是送張班長的骨灰回來的同志,一下子對賀南槐的態度從好奇變得尊敬了起來。
“老爹,大娘,您二位放心,您二位的兒子不在了,整個村子裏的青年人都能是您二位的孩子,我們啊,替他孝順您二位,至於秀兒跟孩子,都有我們呢,不會然跟他們孤兒寡母的受了委屈的。”
村長握住了張老爹的手,含淚說道。張老爹看着他們,眼淚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掉。
“大家都有心了。”
這個時候,省城的領導也將二等功的勳章授予了他們。
並且衆人朝着他們一家人敬禮!
英雄的爹孃,就是他們的爹孃。
一時間,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秦國鋒忍不住的從自己的揹包裏拿出相機,將這一幕拍下,眼眶通紅的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大家對於記者,有些人不是很瞭解,但是那些領導們倒是知道,看着應該是小記者。
不過,這一幕被記錄下來,也是好事,也就由着他們去。
在所有人的合力下,按照張班長的遺言,給他葬在距離家裏的對面山上,直接就可以看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