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悍山捏着那張照片,現在他知道了,父親叫莫凊敏,母親叫黃瑩。
他,也有根了。
黃老師接着說:“我姐姐很疼你,她一有空,就買布料縫小寶寶的衣服。”
她眼睛紅腫,看了看莫悍山,隨即拉開衣櫃門,從最下面拿出來一個大包袱,打開,裏面層層疊疊都是小寶寶的衣服。
都是男孩子的款式。
棉衣、罩衣、內衣、甚至還有小肚兜。
從小到大,擺了滿滿一牀。
黃老師控制不住,淚水嘩啦啦往下流。
莫悍山再也忍不住,眼角一酸,趕緊捂住眼,不讓人看到他流淚。
說來也奇怪,他對着莫凊德和董倩華的時候,基本上不動感情,他們再過分,他也會一笑而過。
他也不太回家,從初中就在住校,大學畢業後在省城工作了兩年,被蘭晶瑩糾纏,他煩透了,離開了省城去了西疆。
現在看着這張照片,還有這些衣服,卻想哭,想喊,想叫,想奔跑,想笑……
想釋放一切感情。
他的父母,愛他。
這就足夠了。
有了這愛,他,滿足了。
這,也許就是那看不見摸不着的親情吧。
小寶在牀上:“爸爸,爸爸不哭,爸爸抱。”
莫悍山擦乾淚,抱起來小寶。
小寶急得給莫悍山擦淚:“爸爸不哭,小寶乖。爸爸不哭,小寶乖。”
本來歡笑的小人兒,看到莫悍山哭,她也跟着哭。
小嘴一癟,就要大哭。
莫悍山趕緊哄:“不哭,爸爸沒哭,爸爸高興。”
小寶趴在他臉上,小胳膊摟着莫悍山:“爸爸不哭,不哭。爸爸哭了,小寶傷心。”
莫悍山心裏百感交集,可當着小寶的面,偏偏什麼都不能做。
這個大的個子,站在逼仄的小屋子裏,擋住窗外的日光。
黃老師看了看時間,去做了一小碗蛋羹。
等蛋羹熟的功夫,她伸手接小寶:“小寶,乖小寶,讓姨姥姥抱。”
她可不就是小寶的姨姥姥。
莫悍山按捺下激動的心情,把小寶遞過去:“小寶,叫姨姥姥,她疼你。”
小寶乖乖地跟着黃老師:“姨姥姥。”
她聲音嫩嫩的,黃鸝一樣,奶兮兮的好聽。
黃老師又要哭,癟了癟嘴,終於壓下去那股酸楚,勉強笑了笑:“小寶乖,姥姥給你做了蛋羹,等會兒就熟了。小寶餓不餓?”
小朋友最知道誰疼她。
“小寶餓,小寶要吃蛋羹。”
黃老師疼愛地抱着小寶:“小寶真乖,姥姥做的蛋羹最好吃,等會兒多吃些。”
一老一少,一個嗓音蒼老,一個嗓音奶唧唧的,對比鮮明。
莫悍山握拳,咳嗽了一下:“……小姨,我回家待會兒。”
把小寶交給她姨姥姥,再放心不過。更何況黃老師往日就很疼小寶,現在知道小寶的真實身份,更加疼她。
黃老師點頭。
莫悍山進了家,順着牆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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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捂住臉,無聲地坐了半個多小時。
他的親生父母,都不在了。
他,是個孤兒。
他活到三十歲,才知道自己的身世。
他並不驚訝,自己媳婦兒是穿越過來的,還有什麼比這驚悚?
往日那些被忽略和被輕視的不甘,都煙消雲散。
應該是爺爺奶奶爲了給自己找個合法的身份,讓莫凊德兩口子收養了自己。
現在自己過上好日子,有了媳婦兒,有了心肝小寶。
日子還要過下去,悲春傷秋的沒用。
他有妻子女兒,還有一個親小姨,這些都是他的責任。
……
下午莫悍山站在國家農業大學的校門口,冷肅着一張俊臉,等歐允棠放學。
他穿着深色的羊毛外套,同色系的襯衫。
外套沒扣扣子,露出來深藍色的雞心領毛衣。
一條簡單的黑色長褲,勾勒出那雙筆直有力的大長腿。
就那麼一站,就是一道風景。
他站在樹下,盯着校門口。
深邃的眼眸,並不遮掩裏面的渴望。
他在看那個朝着他跑過來的身影。
歐允棠揹着揹包,手裏抱着幾本書跑過來。
由於跑得太快,她瓷白色的臉龐上有些紅潤。
一頭馬尾跟着她的跑動,在腦後一左一右的擺動。
她笑着,跑着。
彷彿一個小姑娘,衝他而來。
帶着光,帶着溫暖,帶着愛和依賴。
莫悍山覺得有一塊磚頭從天上掉下來,不偏不倚地砸在他鼻樑上,弄得他鼻端酸楚,只好強行忍過去那股淚意。
男兒流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
莫悍山突然笑了,張開雙臂,迎接他的終生摯愛。
他只一撈,就把歐允棠撈在懷裏。隨即,抱住她,貼着她的耳邊:“吾愛。”
歐允棠就這麼被他擁在懷裏了。
她嬌美的身姿被莫悍山護住,擋住路人的窺探。
他低着頭,鼻端的呼吸,噴在歐允棠的脖子上,癢癢的,麻麻的。
歐允棠敏銳地察覺到莫悍山的異常。
這個男人,已經練得百毒不侵一樣,在外面幾乎不露聲色。
怎麼今天跟個少年郎一樣?
有放學的學生嘻嘻哈哈笑着過來。
“哇,又是那個憨憨在接老婆。好讓人羨慕。”
“真的,看人家這老公,天天來接送,風雨無阻。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看看我們周圍那些男人,一個個的,渣。”
“就是,以後就照着這樣的男人找。”
就有男同學說:“也不看看你們的本錢。你們有那個女生好看嘛…哎喲,幹嘛打人啊……”
歐允棠輕輕推了推莫悍山,莫悍山就把她的書包接過去拎着,騎車帶着歐允棠回家。
剛剛開春,春寒料峭。歐允棠縮在莫悍山背後:“小寶呢?”
“哦,黃老師在家裏看着。”
“哦。”
又問:“買了什麼菜?”
“今天請你吃大餐。”
歐允棠笑:“算了吧,今天什麼日子?”
莫悍山進了小區,並不回家,反而在小區裏頭一個角落不起眼的花園裏站定:“媳婦兒,我找到我父母了。”
歐允棠詫異地看着他:“啥?今天?這麼快?是不是照片上那兩位?”
莫悍山點頭,語氣黯然:“他們都不在了。”
歐允棠張大了嘴巴:“啊?”
原來是這樣。
難怪剛才莫悍山那麼失態。
她輕輕摟住莫悍山的腰:“嗯,我知道了。”
她靜靜地靠着莫悍山,雖然沒有莫悍山高,才到他胸口第二顆鈕釦那裏,可她如同一棵樹,支撐着莫悍山。
莫悍山控制住情緒,慢慢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歐允棠那個吃驚啊,簡直如同滔滔江水東流入海而不絕。
“天哪,這也太巧了吧?”
“一定是老天爺看你可憐,金手指一點,把黃老師給你送過來。”
莫悍山哭笑不得:“什麼金手指。不過,說是巧合,也不爲過。”
歐允棠仔細看了看莫悍山的眼睛:“哭過了?”
莫悍山立刻扭頭看向別處:“誰哭?我又不是你們女人哭哭啼啼的。走了,回家。小寶鬧着去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