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毒的計策!”
“這樣便順理成章成了意外,偏當時我們正巧趕了趟,結果被拉扯進這渾水裡,如今滿身撇不乾淨的糟爛。”
十六心中直道倒霉,怎就偏偏他們碰上這種事。
聽了這話,李玄慈浮了點笑上來,到底是師父師兄庇佑下長大的嫩茬,便是有千般玲瓏心思,於算計人心一遭上卻時常軟和得跟個麵團一樣。
“你以為是恰巧?”他點了一句。
哪就來那麽多不早不晚、不多不少的巧合呢?
宮中長大、身份微妙的李玄慈,自小便是不信世上有什麽巧字的。
也正因世事因緣背後皆為安排,他從來不信命、不靠命、不由命,凡事都得攥在自己的掌心裡頭,他的命,必由他一人定奪。
十六雖沒多少心機,卻不是個蠢笨的,順著這話,回想起了當日情景。
她扮作小廝常隨,可氣力到底不如那正經練出來的男子大,因此行至中途,周遭的小舟上坐的便幾乎都是各家的閨秀,劃舟的也都是侍女。
只有零星幾位男子,要麽是要看顧同來的家長女眷,要麽是心有所屬想守著佳人,才一樣落在後面。
還有那薛翼,在旁邊吹噓拍馬好不煩人。
等等,她記得,正是因為那薛翼一直在嗡嗡嗡,李玄慈才不耐煩地給她拿的槳上使了暗勁,最後又砰地撞上前面薛蠻蠻的小舟。
“能在薛家小姐貼身侍女身上做手腳,那日又磨磨唧唧在我們旁邊的,難道是他?”
十六微睜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同胞兄妹,相依為命,且薛蠻蠻為女子,又不會同他搶爵位,按理說,這府中最不會與薛蠻蠻有衝突的,怕就是她哥哥了。說他下這般狠手,實在是於情理不通。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望向李玄慈,卻見他只在掌心裡摩挲著那塊殘了的木片,目中全然一副冷漠姿態,不留存半點人情煙火,隻挑破了說:“兄妹又如何,進了這高牆深院,便是自己肚子裡出來的都吞得下,何況只是一個肚子裡出來的。”
這話說得辛辣極了,卻也叫十六有些拿了眼睛瞧他,能說出這話,固然半出於他天生天長的涼薄性子,還有一半,怕也是身世所感吧。
十六自小便沒有血親,可身旁這群彼此都從不同肚子裡出來的大半小子們,打打鬧鬧、親親熱熱這麽許多年也過得挺好。
因此這樣的話,她聽了忽然便覺得心頭跟發好酵的麵團子一樣,被人突地揪了一塊走。
她不知作何反應,只能極為生硬地轉了話頭,問道之後的打算。
如今鬧將開來,也算有些憑證了,只是這證據都是半截的,雖能撇開些他們的嫌疑,可也會打草驚蛇,讓那起子歹人溜了蹤跡。
她說了利弊,端看李玄慈如何打算,隻瞧他眼中浮了一點輕蔑,旁人的口要如何說,與他從來沒有乾系,更不會半點放在心上。
此次出宮探親,本就是為了渾水摸魚,如今水再混上三分,有何不可。
因此,便決定此事先按下了。
可盡管如此,既心中有了人選,此刻按下,自然是為了事後更好地抓住首尾,因此暗中將那薛翼盯得更緊了。
十六更是暗自攬下了盯梢重任,三不五時便要去瞧,一雙招子恨不得長在他身上了。
倒惹出有人不滿來。
這次,正當十六又慣例盯梢時,正瞪大了眼睛,卻被自家師兄拎了耳朵,齜牙咧嘴地回了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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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揉著火燒似的耳朵,直想衝師兄來套老拳,卻被他帶來的消息給驚呆了。
原來自那日起,後來陸陸續續又有不少家的女兒傳出了生病的消息,只是都是散著的,也沒怎麽引起注意。
偏巧這日有人家辦了花會邀人,落座後竟發現一下子少了好些人,剩下的人七嘴八舌再一合計,便發現竟都是那日薛家小姐落水時附近在場之人。
於是傳言便愈發邪乎起來。
有說那河裡頭爬了水鬼的,先是咬了薛姑娘去,又沾了其他人的身,才病了這許多。
又說是那枉死的薛蠻蠻不甘獨死,因此入了當日見死不救的人的夢,要拉她們一同下去。
更有攀扯到李玄慈身上的,說這個薛家表親古怪得很,當日落水時,他的小廝便似乎與薛家姑娘有什麽衝突,這是使了詭計,要當日見過之人滅口呢。
十六聽得目瞪口呆,好啊,看來他們道派的影響頗深,如今這滿京的權貴人家們,都信起這起子邪催古怪來了,要是讓師伯們瞧見了,定能抓住這好機會狠狠宰這些想象力豐富又人心惶惶肥羊們一筆。
她還呆著,何衝已有些急切地催起來了。
“還發呆呢,火眼瞧著都燒你身上了,傳來的全是壞消息,線索倒斷了半截,可怎麽辦?”
十六這才回了神,然後有些傻氣地笑了下。
“那倒也不全是,方才師兄你太急了,一路擰著耳朵沒讓我開口。”
“我這有個好消息,我可能找著薛家大郎要下手的原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