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確定了此事是人為,那便好辦了。
天狗之事影響甚大,即便是李玄慈也難逃天下悠悠之口,皇帝想捉李玄慈當冤大頭,他自然不會老老實實做那冤死的鬼。
於是趁著有發現,幾人之後又去了後來幾處起火但未出現分屍的地方。
這幾個地方也都燒死了人,死的還都是家中的得用的壯年,官職從尚書高位到大鴻臚再到五城司兵馬下一個小小知事,皆有涉及,其擔負職位、行事、私下交際都查不到重合,無甚規律可循。
也正因如此,協同追查此事的刑部和大理寺才覺得格外棘手,恨不得將此事一並推給李玄慈算了。
如十六所料,這幾處起火的地方,火源也都不在真正燒死人的地方,且和第一處一樣,也都是整間屋子齊刷刷著的火,實在難尋具體的起火點。
這晚,探完最後一處還未出現分屍的火災之處,已是深夜了。
奔波良久,連衣上都沾了夜露,十六滿身的陰冷濕氣,隻想回去好好洗個澡,幸虧她知道今晚要熬夜,白日裡好好睡了個長覺,否則此刻定是又累又困。
可惜她腳程沒有可惡的師兄快,這人仗著自己輕功好,跟抹了油的松鼠一樣飛快躥了回去,等十六到的時候,浴房早被這人佔了。
更可氣的是,一邊用漏了的風箱一樣的破鑼嗓子唱十八摸,一邊嘩啦啦衝澡。
十六彎著手指數了數,這才唱到十八摸的前三摸而已,離唱完且有一會兒呢。她身上黏膩、頭上冒汗,方才還好,念頭一起,便實在有些忍不了了。
如今正值夏夜,遠處山中有清泉如碧,涼爽宜人,十六心中想著,如弦撥珠落,輕輕一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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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蟲鳴不止,蟬翼煽動,悠長的響聲便從層層疊疊的葉片裡傳去好遠。
從暗夜裡還流淌出雨霧的清涼之氣,是從山谷落下的銀泉,潑下無數的碎珠子,隱隱有奔騰之勢,這聲音隨著涼夜越傳越遠,便成了晦密的私語。
一隻雪白的足,點在清澈的水面上,漾起一圈淡紋。
那足生得極白,腳背上弓起一痕豐盈,在月光下跟凝了的膏脂一般,滑得想叫人戳上一指頭,看看是否能暈開一片潤澤。
月光順著腳踝往上爬,在細白的小腿上閃著光,又收攏於那截晃蕩著的棉白褲腿中,再瞧不見了。
畢竟是在清風明月下,十六留著層素衣,試探了下水意,就將足探了下去。
那層柔軟的素白,便全然貼上了肌膚,在水中微微搖曳著,仿佛月光化作了實體,蕩漾著她的身子。
十六進了水,將束了一日一夜的冠拆卸,發絲雲霧一樣落下,濕潤的烏發粘著頸子,蜿蜒在雪色的皮膚上。
雖是夏日,可泉水到底冰冷,十六不可抑製地起了戰栗,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猛地潛了下去。
泉水撲面而來,清涼的感覺將白日裡積澱的勞累與燥熱都驅了個乾淨。
她動作不算嫻熟,卻也遊得歡快,發絲在水中飄著,像一席夜霧。
那霧隨著水流忽濃忽淡,在搖曳中,忽然纏上了一截腕。
那腕上的骨頭生得好極了,微微一凸,就勾勒出秀美精壯的肌肉線條。
烏黑的發絲纏著另一具身體,用微末又致命的柔軟布下誘惑的陷阱。
而它的主人,卻渾然不知,正天真地享受著泉水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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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腕在水中潛伏著,似乎是在享受與發絲糾纏的隱秘的肆意。
過了一會兒,又好像終於厭煩了一般,手腕翻轉,出手如電,就擒住了她的肩,將人捉了過來。
十六不防,頓時失了重心,在水裡掙扎起來,幸好那隻結實的手臂托住了她,將人撈了起來。
水珠在她眉眼上滾落,十六好容易才睜開眼,卻瞧見了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
清風中,暗夜裡,素霜似的將李玄慈的面容鍍了層紗,而他身上穿著的,竟是一層豔如血色的錦衣。
“我來討債了。”
面對十六驚訝的眼神,李玄慈只是微微俯身,然後用牙尖猝不及防地咬上她綿軟的耳垂。
什麽債?!
十六初還堂皇,好一會兒才想起之前的戲言。
“我喜不喜歡,自然看你願不願意付出代價交換。”那時,他是這樣說的。
她、她不喜歡啊!
十六剛要開口辯解,可不小心又多看了一眼李玄慈。
那層極薄的豔色虛虛攏在他身上,沾了水的地方緊密地貼著身體,襯得他如玉一樣帶著寒光。
一襲豔錦,像沐了滿身的血,與李玄慈眼尾那抹極淺淡的薄紅交映,如飲了酒,多了意亂情迷。
被她方才扯亂的衣襟松散開來,露出鎖骨和半邊肩,肌肉的線條流暢得沒有一絲贅余,鎖骨陷進去一痕,如此漂亮乾淨,叫人心生出妄念,想咬上一口。
這是少年人的身骨。
如松竹挺拔,如明月皎潔,如夜霧涼薄。
這襲錦衣又為他添了抹媚色,李玄慈顏色生得極好,甚至美得有些難辨性別,只是平日為戾氣所掩。
如今著了女裝,細細的腰一掐,白淨的鎖骨半露,血色的裙擺在夜色下的水中沉浮。
連那半散了的頭髮都那麽的恰到好處,紅色的發繩松了一半,長長的絲絡垂在雲霧一樣的烏發中。
一切,都將他勾勒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這種美如利刃一樣帶著涼寒刺進任何看見他的人心中。
足以蠱惑一切,足以毀滅一切。
十六漸漸說不出話來,連眼神都失了光。
隻容得下這個豔到極致的少年的身影。
多了迷失,多了渴望,多了說不清的情與欲。
她沒有說出口,可李玄慈卻懂了。
他笑了下,薄唇勾了一點弧度,隻這一笑,就將那豔色烘得越發誘人了。
濕熱的舌頭鑽進十六的耳骨間,叫人腰眼發麻的聲音,鑽進她細細的耳洞裡。
“捉到了。”
蠢兔子,無可救藥地淪落進男色的陷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