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尹還在呆愣之際,突然有人推開了門,一個中年仆婦進了來,見到薑尹便大驚,“姑娘,你怎麽坐在地上?”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東西過來攙扶她。
薑尹一站起來便覺得頭暈目眩,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突然她立刻清醒過來,推開仆婦衝出門去,等她跑到屋外一看,隔壁已經空空如也。
仆婦也追了出來,“姑娘你怎麽了?”
薑尹指著隔壁那屋子問,“怎麽,怎麽沒人了?其他人呢?”
仆婦困惑,“這院子裡只有你一個人啊,有人雇我來照顧姑娘你。”
薑尹大喘了幾口氣,在原地轉了幾圈,她猜測,公主已經被齊王帶走了,她被留在了此地,可是……“此處是什麽地方?”
仆婦像看見了傻子一樣,皺著眉頭回答說,“這裡是廣川。”
“廣川?”這個名字好耳熟,薑尹腦中一下子跳出了一張瘦削的病顏,這裡是林凝霜的家鄉廣川?她又急問,”這裡是廣川鎮?”
仆婦點點頭,還熱切地補充道,“是廣川,就是雲州城北邊的小鎮廣川。”
“雲州?!”薑尹又驚,雲州正是齊王府所在地, 她細細思索了一番,這麽說戰火已經快燒到雲州城了?齊王根本是退到了自己的老巢邊嗎?怪不得他對公主說是自己死前還想見她最後一面,可是回想起昨晚那一幕,薑尹又覺得齊王可能已經瘋了,說不定要拉公主一起死!想到這裡,她不免又有點擔心公主。
她走回屋子,她給仆婦道了謝,又向她打聽廣川鎮的狀況。
聽仆婦所言,這廣川鎮十分小,從這一頭走到那一頭也不過就一炷香的功夫,可是鎮北部卻是齊王軍糧草所在地,所以十分受重視。
薑尹本以為齊王是不管她了,只是給她一頓飯吃,卻沒想到他還留下了那個黑衣少年燕子歸看管她。
薑尹吃完仆婦送來的早飯,正打算走出這個小院,去廣川鎮走一走,但她剛來到院門口,腳還沒跨出一步,一把銀光閃閃的劍就豎在了她的面前。
薑尹對這把劍很是眼熟,果不其然,黑衣少年燕子歸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她壯著膽子問,“我不能出去嗎?齊王並沒有限制我的出行,他昨日不是隻叫你好好看管我?”
這個少年很死板,只聽齊王一個人的吩咐,他雙眼冷冰冰地盯著薑尹,過了一會兒,竟收了劍,走開去了。
薑尹懸著的心一松,終於跨出了院門。
燕子歸就跟在她身後不遠處,她也不去管他,就在街上慢慢走著。
街邊很少還有開門迎客的商鋪,大部分都關了門,路上行人也很少,所以鎮裡顯得一片空寂。
薑尹本想尋一尋林凝霜所說的小橋、柳樹和面館,但她轉了一大圈也沒瞧見什麽柳樹,鎮上倒是有一條小河穿過,但是好似很久沒下雨,河水有些枯竭了,河兩邊也沒有什麽面館。
她走了大半日,覺得有些餓了,正巧蕭瑟的路邊還有一個餛飩攤在營業,她便要了一碗餛飩。
“老板,我逛了大半日,怎麽沒見到有什麽人呀?你還有生意做嗎?”薑尹一邊吃一邊問攤主。
攤主是個瘦骨嶙峋的老丈,他搖了搖頭道,“前些日子,朝廷的兵都快打到雲州城了,眼看著我們這裡也要打起來了,大家都逃難去了唄,我哪還有生意做。你是我今天第一筆生意,不過我看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怎麽現在還往這裡跑?”
“我……我也是從雲州那裡過來逃難的,沒想到廣川這裡的親戚都跑了,老板你怎麽不去逃命啊?”
“老頭子沒親戚咯,一輩子住在這裡,死也想死在這裡。”
聽到此,薑尹抑塞地戳戳碗裡的餛飩,有些食之無味,但她還是堅持吃完了,等她咽下最後一口的時候,她才猛然記起:她沒錢啊!
她呆了呆,然後轉頭朝身後看,果然燕子歸還在,她喊了一句,“燕子歸你餓不餓?”
燕子歸沒有理她。
薑尹又喊,“燕子歸你借我點錢好不好?”
燕子歸仍然沒有理她。
老丈這才明白過來,”姑娘,你沒帶銀子?”
薑尹有些不好意思,“唔,老板,你收不收這個?”她把身上的玉佩摘下來給他。
老丈擺擺手,“算啦算啦,一碗餛飩而已。”
“老板你不是生意不好嘛……”薑尹很愧疚,硬是把玉佩留在桌上,飛快地起身跑了,也不去管身後老人的呼喊。
薑尹不敢出去了,畢竟她沒錢,就只能等著仆婦來給她送吃的。
她懷疑齊王根本就已經忘記還有她這麽個人被關在廣川,本來她就是被順帶綁來的,若不是當日公主將她護在懷裡,她早就被燕子歸一劍殺死了。
仆婦隻三餐來一趟,其余時間小院裡只有薑尹和負責看管她的燕子歸,這個少年死氣沉沉、沉默寡言,固執地執行著齊王的命令,絕不讓她跑出廣川去。
薑尹有時候會跟他聊天,雖然燕子歸不睬她,但是不說話會把薑尹悶死。
就這麽在鎮上待了三日,薑尹實在覺得無聊,還是走出小院去了,鎮裡的人仿佛更少了,連幾天前那個賣餛飩的老丈都不見了蹤影。
薑尹一個人在街上走啊走,終於看見一家掛了個酒字的小店尚且開著門,她腳步一轉,溜達過去。
一個中年娘子看管著這家賣酒的小店,見有客人來,驚喜萬分,“姑娘你要什麽酒?”
薑尹沒有錢,擺手說,“我不要酒,只是看街上店鋪都關了,就剩老板娘你一個人還開著,過來看看。”
老板娘臉上褪去喜色,長歎了一口氣,“關門掙不到錢,總要開門試試。”
“老板娘你怎麽不出去避避?”
老板娘苦笑一聲,“我一個寡婦還能跑去哪裡,娘家也沒人了,只能在這裡待著呀。”
薑尹鬱鬱地點了點頭。
老板娘神色柔和一些,“姑娘你是外地人吧?戰亂紛紛的,你難道是一個人跑來了廣川?”
薑尹又把自己說給老丈聽的話給老板娘講了一遍。
老板娘又歎氣,“大家都不容易。”她話頭一轉,“我這酒反正也賣不出去 ,不如請姑娘你喝一杯吧?今朝有酒今朝醉一場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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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尹隻記得自己喝了幾杯甜甜的米酒,然後就昏昏沉沉看著天黑了起來。
她聽到老板娘在說話,“你是她弟弟吧?我不知道你姐姐酒量這麽差,喝了兩杯甜米酒就醉成這個樣子了……不用給我錢……哎喲……”
然後她身子一輕,被人扛了起來, 肩膀頂住腹部,頭朝下,難受得要命,她總算因此清醒了一些,她大喊,“燕子歸!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
燕子歸才不聽她的。
她又開始昏昏沉沉地說胡話,“燕子歸,為什麽是燕子歸,你為什麽要叫燕子歸?”
她好像聽到了一個低沉的聲音,“因為我是他從戰場上的死人堆裡撿回來的,當時正值春天,燕子從南方歸來……”第一次聽到他講這麽多話。
不知過了多久燕子歸才把她發放下來,薑尹迷糊著眼睛一看,卻覺得眼前的人分明是謝斂才對,他的狐狸眼睛彎彎,正對著她笑呢,她嗷嗚一聲撲了過去,“二哥,二哥,我好想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