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一幕,謝渝胃裡翻江倒海,一陣陣泛著惡心。
他本以為梁遇的敵意全然出於對親人的獨佔欲,沒想到是這種畸形的感情——
亂倫,這個詞光是提及,就讓他覺得陰溝般汙穢肮髒,遑論直接目睹在女友身上發生。
他立刻衝進去,想把梁徽抱走,但她正好醒過來,眼神迷蒙望他一眼,輕喃:“你回來了?”
看見她,他不知如何動作,但拳頭仍舊緊握,冰冷的視線剜著梁遇的臉。
而梁遇目光並未與他相觸,始終停留在梁徽身上。
梁徽意識漸漸清醒,看到兩個人僵立在原地,疑惑問:“你們怎麽都站著?”
“沒什麽。”謝渝忍著怒氣,他不想當梁徽的面和梁遇起衝突——至少現在不是時候,等他找到鐵證,才能讓梁徽相信他,好把梁遇從她身邊趕走。
“出來收一下書。”梁遇走到桌邊,收好習題和草稿紙,心緒繁亂。
他對謝渝全無畏懼,他就算知道又如何?姐姐不會憑空相信他的說辭。
可是,他害怕她會在謝渝的唆使下不斷疏遠他,他無法忍受自己的世界沒有她的存在,無法失去她的溫柔與笑顏。
他應該怎麽辦?
正恍惚著,梁徽忽然出聲問他:“阿遇,你的手怎麽了?”
梁遇回過神,看見她的目光停在自己手上纏繞的繃帶。
他無視一旁怒火中燒的謝渝,輕聲答:“沒事,剛剛洗澡的時候不小心撞到了。”
梁徽從沙發上起來,托起他的手,察看他的傷勢是否嚴重,語氣掩不住憐惜:“還疼嗎?”
“不疼,幾天就好了。”梁遇唇際輕揚,溫柔地垂眸看她。
二人氛圍和洽,但有道視線始終煩人得很,纏在兩人身上如影隨形。
梁遇斂了斂眉,抬眼,目光越過她,和她身後的謝渝相撞,交鋒,眼底像蒙了霧水的厚玻璃窗,一片晦澀不明的冰冷情緒。
梁遇帶著書回到臥室,兩個人在客廳沒什麽好待的,一起回房。
洗完澡後,她帶著一身潮熱的水汽側躺在床上,頭腦發暈,依然為沙發上那短暫的夢境所纏繞。
她短暫地夢到了小時候的梁遇。
父母在她十歲的時候離婚,那時他六歲。母親因當家庭主婦多年身無分文,撫養權判給了父親。
也不管他是不是酗酒。
印象裡父親生意失敗前對他們很好,但後來,這點“好”被黑色的疼痛覆蓋。事業一蹶不振,他整日沉浸在酒精裡,聲稱要帶他們一起解脫,離開這個肮髒的世界。
他總是發怒,埋怨自己,埋怨母親,埋怨他們倆。有時她一張八十分的卷子就能引起他的暴怒——他會用衣架抽她,這時候,弟弟會滿懷仇恨地去咬他,去撞他,用他小小的身體和牙齒。
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她不願意再想。
她小時候喜歡蹲在老式電視機前,看一些光怪陸離的歷史劇、神話劇,裡面的暴君總是愚笨又荏弱,不費吹灰之力就被主角打倒。
可在家裡不是這樣,父親永遠手握最高的權杖。在家庭這個以親情和隱私作為遮蔽的法外之域、父權的皇宮,沒有人可以阻止暴君,製止他把小孩像玩具一樣撕扯摔爛。
只有父親死了,他們才從地獄裡活過來。
記憶紛紛攘攘在她的腦海裡叫囂著,謝渝還在洗澡,梁徽緩慢地從床上起來,走到陽台上。
已至午夜,庭院炎熱的空氣一點點降溫,變作清涼。花樹婆娑之際帶來芬芳的檸檬葉香,穩妥而清冽,像阿遇的氣味。
隨著晚風吹拂而來,越來越濃,但仍舊輕柔如月光的撫摸,她恍若置身於他的懷抱。
如果說和父親相處的那段時間,有什麽美好的時刻,或是幸福的瞬間,或許就是每次挨打結束,兩個人窩在床上,她給傷勢更重的他上完藥後,那個長久的擁抱。
謝渝洗完澡後,發現她站在陽台上,他推開門走了過去。
“怎麽到陽台上來了?”
梁徽看到他,收起雜亂的記憶,臉上擺出微笑:“吹吹風。”
謝渝抱住她的腰,低道:“有個事想和你商量?”
“什麽事?”
“咱們要不還是搬出去住,找個學校附近的房子。”這是他想到最有效的、擺脫梁遇的辦法。
梁徽不知道他怎麽又提起這個話題,柔聲道:“我們之前不是說過麽?我不太喜歡住在外面。”
謝渝歎口氣:“我知道你是舍不得你弟,但遲早有天你們會分開的吧?”
回答他的是女友沉默的背影,她鮮少動氣,就連現在也只是掙開他的手臂,默不作聲往房間裡走去,徒留謝渝一人焦心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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