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他依舊是那個站在門口,挺拔漠然的喬司南。
抬手,用力,將她拉開。
黎洛的臉倏然就白了。
這段時日她本就瘦了不少,臉小得只有半個巴掌大,眼淚被逼出眼眶,滑落在腮邊,更惹人憐惜。
這一扯,她心裡的某根弦,似乎就斷了…..
鈍鈍地,重重地斷了。
很疼…..很疼。
他依舊沒有回頭,聲音依舊很冷——
“要原因麽?”
“嗯,”她鼻音濃重,卻依舊堅持,聲音像是擠出來的,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擠出這麽一個發音。
“問問你自己,你和喬正宸在地道裡,發生過什麽?!”,他轉身,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嗡地一聲,像一記原子彈在腦中猝不及防地爆炸開來,黎洛驚恐地看著他臉上的古井無波,腦中的理智天崩地裂——
她囁嚅著,顫抖著唇瓣,過了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喬太太,到死都是麽?!”
“那是因為我想保全花花的名聲,他不能有一個這樣的母親。”
這樣的母親?
他想說的是,這樣肮髒的母親麽?!
他還能,更刻毒一點嗎?!
這兩日來,她不是不想,不是不做噩夢,渾渾噩噩之間,也能憶起喬正宸不斷靠近的身體,還有那令人作嘔的氣息!
這樣的夢魘,她以為可以忘卻,她以為他會陪伴在側,細聲安慰!
可,都只不過是她自己以為的一場鏡花水月!
男人…..
果然還是在乎這些的!
她臉上的血色一絲一絲地被抽離,被剝開,到最後,白得近乎透明——
“黎洛,”喬司南往後退了一步,像是連她的呼吸,他都覺得髒,“或許我以前不明白寧寧在我心裡的位置,可是這一次,我明白了。在她推開你的那一瞬間,在她被炸彈震飛的那一瞬間,空的,是我的心—
—”
他長指一點,落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那種感覺,我此生不想再來一次。所以,我必須珍惜。請你理解。”
理解?!
理解個屁!
黎洛全身劇烈地顫抖著,憤怒地,失望地,決然地看著他——
在他說出下一句更加侮辱的話之前,抬手,狠然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
用了全力的一巴掌,震得她虎口發麻。
也在他那張俊臉上留下深刻的五指痕跡——
“都說喬家大少爺不乾淨,原來不止是指身體,還有你的靈魂!”
她盯著他,眸中逼出迅然的血色,“你有什麽資格說我髒?!你問問你的心裡,住了幾個女人?!你才是真的髒!我嫌擠!”
他不說話,也沒有側臉,甚至在被打的時候,連表情都沒有任何改變。
“我告訴你——”,黎洛歇斯底裡,“是我不要你!我不要你!你別嫌我髒!你才是最髒最髒的人!”
她瘋了一樣,全身顫抖不停,覺得冷,無盡的冷。
喬司南只是站在原地,安靜得如同一座雕塑。
沒有心的雕塑,她的淚,還有她的憤怒,就不能濺起任何的漣漪。
他像聽別人的故事一樣,將她所有的控訴都聽完,然後才開口,“說完了嗎?我可以走了嗎?!”
“滾!!!”
黎洛將門板重重摔上,砸上喬司南的鼻子。
然後,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也似乎被猛然抽走,她握住自己的雙臂,猛然滑倒在地上,顫抖著,顫抖著…..
像被扔進了一個無底的冰窟,怎麽,都看不見陽光…..
而門外的人,則是站在門外許久。
然後,才拉著行李箱,走進書房。
東來苑的氣壓極低,所有的傭人都聽到了這一場爭吵,開始惶惶然起來——
難道女主人,要換了麽?
或者說….要添了麽?!
大家都還記得喬遠山做過的事,覺得喬司南要是有這個打算….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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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洛不記得自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多久。
周圍安靜得不像話。
就連花花都被小素帶著,不敢隨便來叫她。
厚厚的窗簾被她拉上了,就這麽不吃不喝,隔著陽光,將自己埋在黑暗裡,許久。
外面送來的吃食,都被她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
心裡,已經沒有了希冀。
她不想用絕食來威脅任何人,只是想用自己固執的方式,來祭奠一些什麽…..
直到年舒接到小素的電話,氣得直闖東來苑,將黎洛從被窩裡拽了出來——
“為了一個男人,你至於嗎?!”
“還有,為了一個這樣的傻.逼,你至於嗎?!”
“別給我不吃不喝玩自虐,你是我年舒的人,你問過我同意你虐.待自己了嗎?!”
她霹靂啪啦,像炮仗一樣,卻將這死水一樣的空氣給攪得活動起來。
黎洛呆坐在床頭,任憑年舒將自己拉起來——
穿衣,打扮,化妝。
“好了,”年舒在她的腮邊落上最後一筆腮紅,“洛城第一名媛,這個寶座你起碼要坐到80歲!讓那些女人嫉妒死你!”
黎洛虛弱一笑,不置可否。
年舒一把將她扣起來,塞了一雙十寸的高跟鞋在她腳上,“春天來了,去踏春!”
然後強迫她看著自己裡的自己——
香奈兒最新一季的春款抹胸長裙,翠玉一樣的紗紗配上手工繡成的珍珠色山茶花,襯得她嬌妍可人,膚色吹彈可破。
黎洛
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被年舒點住嘴巴,“別說話。別說你不想聽,我也不想聽的話。一切等恢復了再說。你想捅破天,我就陪你捅破天!你想弄死誰,我就陪你弄死誰!”
她拉著黎洛一路下樓。
許是年舒之前打過招呼,中間居然一個傭人都沒有遇到。
卻在出了東來苑的瞬間,看到了在湖邊的兩個人——
童寧坐在輪椅之上,她的身後,站著喬司南。
兩個人中間隔著輪椅,卻距離很近,她那條受傷的腿上,甚至還蓋著喬司南親手掖好的小毛毯。
頭上垂柳依依,頭頂春日和煦,湖面波光粼粼,美如畫。
那畫中人,卻不是她。
年舒氣得擼袖子就要上前,卻被黎洛拉住——
“不要去。不值得。”
太扎眼,太讓人疼。
所以,不如不看,如此,便可以不疼。
年舒不肯,直接撇開黎洛的手,大步上前,“哈——,好久不見。”
喬司南聞聲側眸,看了一眼年舒。
目光似掠過她的肩頭在看她身後的人,又似乎…並沒有。
童寧聞聲抬頭,正要和年舒打招呼,卻被她抬手阻止——
“不必假裝認識我,你不說我也認識你。”
“哦?”,童寧迷惑。
“你是雙殘人二組的嘛,”年舒語氣譏諷,抬手指了指喬司南,“他腦殘,看上了你身殘,雙殘二人組。”
“…..”
童寧的臉漲成了豬肝色。
“還有你這鼻子墊得….,不正宗,”年舒嘖嘖兩聲,繼續道,“下巴的假體….,不要亂動,擔心會出來!”
“年小姐。”
喬司南淡淡出聲,已有些不悅。
年舒卻一副天王老子能耐我何的表情,直接開口,“還沒輪到你,不過你這麽迫不及待,那我就說兩句也行——”
“童寧,不是不報時候未到,我看你也就是個過河橋,蹦躂不了多久的。這樣的男人,你指望他長情?他發情還差不多!”
喬司南:“…..”
遠處的黎洛聽到年舒的聲音,目光淡淡地掠過喬司南,像是沒有聽到一樣。
年舒呵呵一笑,拍了拍手,“喬司南,別看我們家黎洛。我要帶她出去嗨皮,open/marriage你聽過嗎?開放式婚姻,國外最近很流行。老公老婆各玩各的。我想黎洛….比你會玩。而且,她名聲比你好,那些個什麽紳士啊,世家子啊,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洛城第一名媛嘛,呵呵,名不虛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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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她也不去看喬司南的臉色,轉身,拉了黎洛就走。
輪椅上的童寧已經氣得直喘氣,扶著胸口喊疼。
喬司南卻站在她身後,握住輪椅的手,越收越緊….
堤岸上,有柳絮漫天,很快,迷離了這讓人看不真切的一切…..
……
“要帶我去哪兒?!”
黎洛直到上車,才回過神來,也終於找到自己的聲音。
“找男人。”
年舒說得理所當然,將車子開得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