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喬回江城住在酒店裡,還是她和林坤走之前住過的那間民宿公寓,老板給她預留一室一衛的小屋,朝向很好,從窗子就能看見之前公司的辦公樓。
許喬把小包扔在地上,鞋都懶得脫就趴上床。
從南安到江城,她坐了足足五個小時的火車。中午在火車上買了盒外賣,米有點生,她硬咽了大半。現在渾身乏得很,肚子又餓。
距離正常下班時間還有3個小時,許喬不想去公司裡找經理,私下能問清楚再好不過。雖然她吃了悶虧,但事情已經過了許久,她不想再把事情鬧翻。
如果經理翻臉了,她可能什麽都問不到。
許喬困倦地閉了閉眼,肚子還在咕嚕嚕的叫。房間有備好的泡麵,許喬想了想,還是決定下樓去附近吃點健康的東西。
許喬很餓,在茶餐廳點了一葷一素兩個菜。
聞見飯菜的味道,並沒有想象中的好胃口。許喬在要吐之前停了筷,右手撫著腹,擔憂的很。
服務生送來一小壺熱水,詢問她是否不舒服,許喬低聲道謝。
“許喬,真是你啊。”
許喬抬頭看坐到她對面的男人,“董樂?”
“我可謝謝你還記得我。”董樂笑呵呵的,抬手招來服務生,“我的餐麻煩上這桌來,謝謝。”
許喬看著正與服務生說話的董樂。
他穿著咖啡色格紋西服,抬手時手腕處露別著精致袖扣的淺色襯衫,還有被遮掩大半的昂貴手表,衣領處倒是擰開了一顆紐扣,沒有系領帶。
他整個人看起來嚴謹又不失年輕意味,話語間文雅有禮,舉手投足都是十足的商務精英范。
“你什麽時候回的江城,呆多久?”董樂看著許喬,又掃了眼她面前幾乎沒怎麽動過的飯菜,“約了人?”
許喬被這一連串的問題砸笑,“你要我回答哪個?”
“每一個。”董樂陪著她笑,拿起自己面前的空杯,倒了大半杯熱水放在許喬面前,“看你臉色不太好,不舒服?”
“嗯。”許喬看了眼路對面的辦公樓,“你回來上班了?”
董樂點頭,嘴角笑意不散,“你都走了,我可不就能回來了麽。回來也不好過,最近太忙了,吃飯都沒個準點。”
許喬低嗯了一聲,猶豫片刻,問道,“經理最近忙嗎?”怕董樂不理解,她又補充道,“就我們之前的部門經理。”
“陳運達?”
許喬點頭。
“他升職了,年後調去江陽區的分公司當總監去了。”
許喬聞言,是很明顯的失落和迷茫,“江陽區的公司好像是技術核心區,我現在進不去吧。那你有他的聯系方式嗎?”
董樂搖頭,“不過你有需要的話,我去公司問問就知道了。你找他有事?”
許喬點頭,不願多說。
董樂飯還沒吃完,就有人從外面一路小跑進來,附在董樂耳邊說了許多。董樂臉色很快沉下來,放下筷子起身。
在看許喬的時候又克制地緩和了臉色,“之後陳運達的號碼我會發到你手機上,號碼沒變吧?”
許喬搖頭。
“那等我明天約你吃飯。”董樂衝她眨眼笑,看得旁邊跟著的人一臉懵。
臉變得真快。
……
許喬在深夜時接到林坤的電話,她特意把燈都熄了,鑽進被窩和林坤視頻。
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見,她輕聲細語的,也不肯多聊,隻說怕擾了室友休息。
林坤濕著頭髮坐在床上,發梢的水珠一滴滴地往床單上、枕頭上墜。如果許喬現在在,一定會幫他擦乾頭髮。
林坤閉著眼睛靠在床頭,眉頭蹙著,十分不爽。
……
許喬昨天夜裡收到了董樂發來的號碼,後面還跟著一句話,“你如果要去江陽區找陳運達,明天中午我帶你去。”
第二天中午,許喬提前十多分到了約定地,董樂已經等在那裡。他坐在汽車的駕駛位,伸出胳膊與她招呼。
許喬小跑過去上了車,系安全帶的時候衝他道謝,“真的是麻煩你了。”
董樂像是沒聽見,“吃飯了嗎?”
許喬思忖,看向董樂,“你吃了嗎?”
董樂唇角勾笑,“沒有。”
“我請你午飯吧,今天這麽麻煩你。”
“好啊。”董樂把車開往飯館。
他猜對了,許喬一如過去那樣地拒他千裡,又謹小慎微,有恩必還。
他帶許喬去了一家川菜館,比去年他們一起去過的那家館子大很多,環境、裝修也更上乘。
服務生認得董樂,直接帶他們去了二樓包廂。
許喬其實已經吃過飯了,這幾天她總是餓,一日要吃四五餐,但每頓都吃得很少,精神也不大好,身體總覺得乏力。
董樂看出她面上硬撐精力,眼裡蔫得沒了光亮,心裡是說不出的滋味。
有疼惜,混雜竊喜。似乎她過得不好,就能來到他身邊。
“你找陳運達有事?”
許喬點頭,垂著眼吃菜,不肯多作解釋。
董樂看她一會,偏過頭夾菜。
辣椒被牙齒嚼爛,刺激的火燒感滾上舌尖。董樂品味濃烈的辣意,又靜待它一點點消散。他其實不太能吃辣,但之前單獨和許喬一起吃過兩次飯,一次川菜,一次火鍋,之後他便莫名對辣味產生偏執。
每次吃辣,總能想起許喬 一襲白裙。
就像是命中注定的陷阱,不管你之的人生前多麽荒誕肆意,總有一天你會遇見一個人,悄無聲息地愛上她,然後求而不得。
董樂放下筷子,看向圓桌對面的許喬。她還是記憶中美麗乾淨的女人,像溫室裡嬌弱的花,偏又有骨子裡的倔強。
從前他便管不住自己對她產生情感,產生無端的佔有欲,那感覺就像燎原星火,一寸寸地吞噬他。直到她徹底離開,他無望的感情逐漸平息。可從昨天見到她之後,過往的心情似乎死灰複燃。
與她相處的時間越多,他越是蠢蠢欲動。
……
許喬去買單被服務生婉拒,隻說董先生是老顧客,帳單隻月結。
董樂看她滿臉虧欠,心裡竊喜,直接帶她去找陳運達。
董樂帶她進了陳運達的辦公室,陳運達看見公司少董儼然一副畢恭畢敬模樣,即使董樂出去了,陳運達對許喬的態度也是極其客氣的。
直等許喬委婉說明來意,陳運達幾乎一秒變了臉,他大吼許喬無恥訛詐,怒意滔天,聲音隔著門進到董樂耳朵裡。
許喬垂著頭從辦公室出來,董樂看見她眼睛還是紅的。
“可以和我說說嗎?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許喬看見董樂遞出了手,眼淚還是沒憋住。
董樂隔著門聽了個大概。
看見許喬從辦公室出來時泛紅的眼皮,他心裡早起了火,面上還得裝得不動聲色。
“如果你相信我,我能幫你。”董樂在車上對許喬說。
車從停車場出來上了馬路,一路靜默。
董樂漫無目的地開車,一直沒等到許喬的回答。
“我懷孕了。”許喬看著車窗外一處處熟悉又陌生的街景,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句話。
董樂的詫異都在臉上,又很快藏起來。他偏頭看了一眼許喬,聲音很輕,“哦,那挺好啊。”
許喬轉過頭看董樂的側臉。
路口變了紅燈,董樂一腳刹車,差點撞上前車的屁股。
許喬伸手往前抵住車身穩下身體,等車停穩了又坐好。
她像是沒在意,淡淡地開口。
“我沒什麽能回報你,我找陳運達,是為了我的孩子。”
聲音是軟的,話卻很生硬,執拗而不討喜,和她江南女子的長相完全不一樣。董樂討厭這樣的許喬,又不可遏製地著迷。
“麻煩你了,在方便的地方停車,我回去了。”
許喬因為孩子心裡很亂,沒工夫顧忌董樂的感受。
董樂把車靠停在街邊,按下鎖車鍵。
許喬轉頭對他對視,他眉宇間沒了平易溫和的模樣,也不是昨日那種商務人士的斯文冷漠,而是少見的、明顯的怒。
許喬曾經見過一次,在第一次開口拒絕他那晚。
他也是這樣暴戾、惡狠狠地盯著她。
“我沒有什麽能還你的,也不想欠了你。”許喬對他,從來都是坦蕩蕩的殘忍。
“所以連朋友都沒得做。”董樂冷笑,“走的時候說,我給你打電話你肯定會接。可是呢?你知道這一年我給你打過多少電話嗎?你不知道,因為你從來不接,也不回,你根本不在乎。你和我界線劃得這麽乾淨,我犯賤上趕著讓你惡心。”
許喬不會和人吵架,隻好冷著臉坐在一邊。
“那現在呢,我能讓陳運達開口,你為了你的孩子,也不肯求我?”
許喬有點動搖,但心裡的火下不去,陳運達已經罵了她一頓,董樂又給她了第二頓。她覺得自己實在是無辜得很,明明她才是受害者。陳運達翻臉不認人,在她心裡就是個畜牲。董樂更是無理取鬧,她不想給他添麻煩,偏又惹他不痛快。
“滾。”
董樂撤了車鎖,許喬看了他一眼,匆匆下車。
汽車揚長而去,送許喬一屁股尾氣。
……
顧初九火急火燎地在座位上補試卷,還有好幾道幾何題,看都看不懂。下節數學課,補不完她又得到後黑板站著去。
她扭頭看後座,林坤不在,數學卷子就在水筆下面壓著。她伸手去拿,有人比她更快。
“借我抄一下唄。”
顧初九臉上有討好,衝林坤呵呵笑。
林坤冷著臉把卷子抽回去。
顧初九氣急敗壞,“林坤你怎麽回事,抄一下能死啊。”
林坤面無表情地在位子上坐好。
“靠,怪不得喬喬姐要離家出走,誰能和你待的下去,聖母瑪利亞都能被你氣活。”顧初九拍桌子站起來,指著林坤罵。
有好事者翹頭看他倆。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班裡倆刺兒頭今天終於撞一塊去了。
林坤坐著,瞳孔黑沉沉地盯著顧初九。
“離家出走?許喬跟你這麽說的?”
顧初九轉著眼珠不答話,生怕越說越錯。
許喬也沒和她說太細,她就知道林坤以為許喬住校了,可是她今早問了周謹南才知道,許喬從前天下午開始就沒去上課了。
林坤站起來,比顧初九高許多,他居高臨下地盯著顧初九。
顧初九頭頂重壓,覺得自己就像是為革命獻身的地下黨,還不知道等下要遭受什麽虐待。
誰知道林坤轉身就走了。
……
許喬在酒店睡到昏天暗地。江城算是白來了,不管是不是陳運達做的,他也根本不可能和她說。她來之前就想到了,只是不死心而已。這孩子能不能留她也做不了主,就是覺得挺對不起這孩子的,也對不起林坤。
都是命吧,誰讓她和弟弟亂倫。
許喬夢裡都在哭,恨不得長眠不醒。
手機偏不如她意,一遍遍地唱。
許喬在黑夜裡摸索,接起來那邊卻是長久沉默。
她把手機拿到眼前看,來電人是董樂。
等了一會還是沒人說話,許喬準備掛斷,電話卻在此時傳來聲音。
“我問了陳運達,他什麽都沒做過。”
“他不敢騙我。”
真相,就在這兩天
赤雞赤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