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會再覺得丟人了——
這個老媽子,連她身上的幾個毛孔都清楚。
南楠淒惶一笑,雙膝一軟,跪坐了下去。
老媽子做了一個吃飯的動作,南楠卻揮了揮手,“讓我靜一會兒。”
她走進浴室,將自己埋入溫水的浴缸裡,隻想就此沉浸下去——
可是,她不能。
以前當兵的時候,她學會了爭取,可這一年,她已經學會了接受——
只有接受,才有資格讓自己繼續等待下去,只有等待,才能活下去——
她的雲端,還在等她。
最後泡得全身起皮了,她才從浴缸裡出來,慢慢地站在鏡子前,一件一件地將自己的衣服穿回去。
一絲不苟地像在穿回自己的尊嚴。
從樓上下來,坐在餐桌前,她拚命地強迫自己多吃——
保持體力,是軍人在面對危機的時候能做的第一件事。
可剛剛吃完,她還是忍不住像往常一樣,直接衝到門外的回廊下,將胃裡的東西吐了個乾淨——
連胃液,都吐了出來——
剛覺得舒服一點,一抬頭,就看到了眼前黑漆漆的大洞——
地上一個大大的土坑,像是在心上生生剜出來的洞一樣。
那一株梅樹,已經被移走。
地上連花瓣,都沒有殘留一片。
連個念想,都不肯留給她。
南楠無力地靠在門廊上,強迫自己——再撐一天,一天,就好。
老媽子從身後遞來一個信封,對著她嗚嚕嚕地不知道在比劃什麽。
南楠結果信封拆開——
南錚的訂婚宴請柬!
上面是爺爺剛勁有力的字體——
她捏緊那張請帖,終於再也遏製不住地哭出聲來——
老媽子一把將南楠摟進自己的懷裡,陪著她默默流淚。
她哭得像一個迷了路的孩子,懷著對親人的思念,對未來的所有驚怕,在老人家懷中狠狠顫抖著。
老媽子抹了一把眼淚——剛來的時候還能聽見南小姐偶爾說說話,現在,她幾乎是連話也不肯說了。
她總是默默,可是卻連背影都是悲傷的樣子。
人也暴瘦了下去,脊背能硌疼人。
南楠放肆地任性了一把,哭了很久才漸漸止住,累極。
老媽子歎了一口氣,對她比劃了幾個動作,最後,又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還是那身迷彩服。
南楠紅腫著眼睛,睖睜了一會兒,才沙啞著嗓子開口,“拿那條白色的長
裙給我吧。”
老媽子松了一口氣,招呼旁邊一個傭人過來,比了比一個開車的動作。
南楠轉向司機,“請稍等我一會兒,我要去一趟顧雲臣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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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臣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一遍傾聽著幾個幕僚的建議,一遍走向辦公廳門外的巨大噴泉池。
車輛已經在那邊靜靜等候,他需要去視察。
外面大雨傾盆,保鏢們已經開始撐傘將他圍在中間。
往外走了兩步,他就看到了站在門廊下面的人——
一頭長發及腰飄散在胸前,裙擺飄飄的白裙,被身後的朦朧雨幕襯得入畫一樣的美,她逆光而站,讓人一時看不清面容。
顧雲臣腳步一頓,下意識地喚了一聲。
他的聲音很低,低到連保鏢外圍的幕僚們都沒有聽到,可南楠卻還是準確無誤地從他那精致的唇形中辨認出了他說的是什麽。
薔薇。
他在喚,薔薇。
他原本的未婚妻,這個國家本來的第一夫人。
身形微微晃了晃,她掐住自己的掌心,不讓自己倒下去。
顧雲臣卻隻睖睜額一秒——
下一瞬,他眼裡的迷蒙已經被厭惡所替代,隻當沒有看到她一樣,帶著一大群人經過她。
擦身而過的那一瞬間,南楠幾乎要抬手去扣住他的手臂。
可最後一絲驕傲,讓她沒有任何動作。
他直接踏進外面的庭院,保鏢已經打開車門,汽車的引擎聲隔著雨幕也能被清晰地聽見。
下一瞬,那車就會駛出大院,將他帶走。
心裡的最後一根線也似乎被那引擎聲給割斷,南楠跨步而出,在雨幕中直接奔了出去,奔向顧雲臣的方向——
傾盆的雨將她全身淋透,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孤魂野鬼飄蕩在空氣中一樣——
顧雲臣這一次連厭惡都懶得再給,直接跨步入車——
本想抓住他手臂的南楠手一空,直接跌倒在了泥濘的雨地裡——
白裙,被染黑。
砰地一聲,水花四濺,泥點子被濺到了顧雲臣的腳邊。
這一次,他終於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水裡的她——
“還是黑色比較適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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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之中,這是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卻是無盡的嘲諷。
身後的幾個幕僚都輕笑出聲,格外地譏諷——他們都是顧雲臣的心腹,自然知道他們尊敬的總統閣下和這個女人之間是怎麽一回事。
笑聲如針,扎得全身都在疼。
南楠默默起身,拳頭已經在手中握得格格作響。
她想一拳揮過去,很想!
她想打掉他的驕傲,打掉他的仇恨,打掉他所有的侮辱——哪怕從此是陌路,也好過如今的所有羞辱!
雨還在加大,如鋼針一樣扎在身上。
她卻不覺得疼——
拳頭狠狠地揮了出去,最後卻落在了他的腳邊——
她又重新蹲了回去,蹲在他的腳邊,擦了擦他褲腿上濺上去的泥點子,“對不起。”
這是她第無數次在說對不起,他從前沒感覺,現在,更不會有。
只是,她的長裙打濕,脊背上的骨頭已經如鋼珠一樣突出,他突然覺得,這個畫面很扎眼——
冷冷地看了那些幕僚們一眼,所有人立刻噤若寒蟬,不敢再多笑一聲。
一個抬手,他將蹲在地上的她直接拽進車裡——
車門被合上,他像看一個乞丐一樣看著瑟瑟發抖的她,“南家大小姐做人可真失敗——連乞丐都知道行乞之前搞清楚自己的目標,你這次來乞討的,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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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是冬日,南楠已經被凍得嘴唇發紫,心口都是冰涼。
可她知道,這是自己唯一的機會——
“我想….回南家看看,好嗎?”
她不敢說自己知道了南錚訂婚的事,這樣會連累很多顧雲臣身邊的人。
顧雲臣一愣,旋即將眸子轉向窗外,冷冷哼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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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
雲端病了好幾天才終於痊愈,年舒這日將小家夥哄睡著之後,才從南家出來。
司機將她送到公寓樓下的時候,她已經疲憊得只能拖動自己的步伐朝樓上走。
剛剛出了電梯,卻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不該在這裡出現的人。
本以為不會再見,卻如此猝不及防地出現在她眼前的人——
幾天而已,他已經滿目憔悴,筆挺的西裝皺得不成樣子,胡子如夏天瘋長的青草,布滿了原本堅毅的下頜。
一記毫無預兆的悶痛像棍子一樣敲打在心上,年舒身形微微一晃,卻在下一秒,又面無表情地經過他身邊——
相逢,是陌路。
平靜的打開門,還沒來得及合上,門板已經被重重地推開——
年舒往後一退,“你要做什麽?!”
莫錦雲衝了進來,身後的門被關得震天一響,如一聲重重的宣告——
“年舒,你走不了!”
年舒心口一跳,從未見過他如此猙獰的模樣,她防備地往後退開,“你想怎麽樣?!”
沉默中,他已經慢慢逼近,最後用手搭上她的肩頭——
“嫌我髒?!”
他的聲音悠悠涼涼,像一塊冰摁進她的心口。
年舒揮手想要推開他,卻被他用力扣住手腕——
“是不是嫌我髒?!我以為那是你!我當時喝醉了!喝醉了!!!我找不到你,我可以去貪戀一個街角像你的背影!!!”
年舒唇瓣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
原以為最痛的時候已經過去,她此刻才明白了,自己有多天真——
這才是最痛,最痛的時刻!
他的聲音像是帶了刺,一遍一遍地滾進她的眼球裡,劇痛,卻又早已無淚可流。
“莫錦雲…..你和年瑜做過,我騙你一次。我們一人一次….扯平了…..”
他冷冷勾唇,“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