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公交車,安靜的引擎聲,世界寂靜得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
身子雖然離開了,但她的手緊緊握著身邊的他。
十指交纏。
“我冷了。”凌思南偏頭,開口才發現自己聲音沙啞。
凌清遠把姐姐另一隻手也拉過來,一起捧在掌心裡。
明明是暖的。
他出門前,還特地給她罩上了外套。
可他也沒拆穿,只是捧著她的手抵在唇沿,輕輕呵氣。
熱氣從少年的唇齒間溢出,落在她的皮膚上,化成暖和的濕氣。
凌思南凝著弟弟專注的側臉,微微闔上眼。
本來,應該要恨你的。
可是這樣的你,怎麽讓人恨的起來?
那個年幼時就一直在保護她的小鬼頭。
長大了。
“我以前……”凌思南突然開口,“喜歡一首歌。”
凌清遠轉過臉,安靜地聽她說。
帶著沙啞的歌聲慢悠悠地和著車輛行駛的引擎聲響起——
“家鄉那兒的歌謠”
“對我來講是種依靠”
“陪伴我多少次艱難”
“彩虹多絢爛 絢爛得多平凡”
“畫面裡那樣的好看”
唱著唱著,原本乾涸的眼淚又落下來。
“家鄉那兒的歌謠”
“對我來講是一種好”
“是我最頑強的一角”
她低下頭,眼淚隨著鼻梁的弧度滑落到了鼻尖,哽咽著唱完最後的段落。
“每一次我感到沮喪就唱起歌謠”
“這樣就會看到原來的模樣……”
抬起臉,歌聲漸漸停止。
“這樣就會回到我來的地方……”
凌思南唱完,認真地望著他。
“可是清遠,哪裡是我來的地方?”
“我已經沒有家了。”
窗外的路燈,在那一瞬點亮了他的瞳孔。
凌清遠握緊了她的手。
“我帶你回家。”
她從來都弄不明白,弟弟究竟是怎麽能在這樣的年紀對她說到做到的。
直到他用鑰匙打開那扇公寓大門,按下了客廳的燈。
不是酒店,是一套兩房一廳的公寓。
房子不大,但是布置得很溫馨。
只是多少還是簡陋了點,家具都不是很齊全。
“這是哪裡?”凌思南哭得有點昏沉沉的,拉著凌清遠問。
“是哪裡不重要。”凌清遠把行李放好,看了眼牆上的時鍾, “很晚了,我得走了。”
凌思南驀地捉緊了他:“你……你要走?”
“我得回去,如果不回去,你清淨不了。”凌清遠拉起她的手,落下一吻——
“這不是私奔,是放生。”
她的瞳孔一縮,抓得更緊了。
他無奈地笑:“聽我的,姐姐,先好好地把高考考完,鑰匙在這裡,錢也在卡上。”
“啊,現在得省著點用了。”
他笑得漫不經心,好像這一刻的分別不是什麽值得在乎的事,就是抬手攬過她,把她抱進懷裡。
“我在你這邊。”
“永遠都在。”
心臟。
缺失地疼。
明明因為他的話填滿的那顆心,卻因為眼前的分別而隱隱揪痛。
“周一學校還能見面呢。”他低頭哄,“真的得走了,他們應該發現了。”
她終於依依不舍地松開手,退開他的懷抱,一句話也不說。
凌清遠走了幾步,回頭囑咐道,“不許哭哦,你可是姐姐。”
“再見。”她泫然欲泣。
凌清遠深吸了一口氣:“你給我進去,關門。”
“想看你走。”
“進去。”
再看下去,他就走不了了。
門終於還是在他眼神的督促下闔上。
凌清遠踏上了午夜的街頭。
更深露重的夜。
三個月前,他親手把那隻鳥捉進了囚籠,以為自己到死都不會放開。
[要死,我們一起死。]
可是三個月後的今天,也是他親手打開那個籠子,將她放走。
十年前,她甩手離去,奔向了屬於自己的天空。
十年後……
她也不會願意再回來了吧?
凌清遠抬手望著自己空蕩蕩的掌心,仿佛真的有一隻囚鳥,從那飛走。
我又給了你自由。
他真是個失敗的棋手。
最終不過是把自己賠了進去。
——博翰實驗中學。
高中部。
一個身影在距離校門還有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手插在口袋裡,摸了摸兜裡的煙,又抬頭看向幾十米開外的那個少年。
少年站在校門前,身姿挺拔修長,銀邊眼鏡架在鼻梁上,一身清貴。
兜裡的煙倏地就被捏成了一團。
校門口,凌清遠依舊似動未動望著他。
下一秒,是拋撒開的漫天的A4紙飛舞,紛紛揚揚下了雪。
而凌清遠站在其間,紙張盤旋來回打著轉,從眼前落下。
一雙冷眸,不見喜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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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不更就沒留言了,你們這些薄情寡性的小妖精,對得起我的5500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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