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仔載

發佈時間: 2025-01-31 18:4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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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梁徽洗漱後到客廳,陡然察覺到廚房在向外冒著熱浪,她輕手輕腳過去,看見梁冰裹著圍裙手拿鍋鏟,一邊炒菜一邊擦汗。
她早餐一貫吃外面攤子買的包子油條,見梁冰忙碌,不禁心疼:“媽,你以後早上別忙著做早飯了,我們去外面吃就好了。”
“是我心甘情願,不算忙。”梁冰將鍋鏟半斜著滑入煎蛋,又掀了個面,油煎半晌,才出鍋放在面上:“快端去吧,把阿遇也叫來吃早飯。”

三人圍桌吃麵,梁冰撈起幾根面條,偏頭問梁徽:“徽,你昨晚怎麽鎖門?”
梁徽心遽然猛跳,掩飾性地疑惑啊了聲。
“我不知道你晚上有事進來找我。”
“其實沒什麽事。”梁冰夾斷面條:“我想到你小時候老愛踢被子,怕你著涼,所以過去看了看。”她朝梁徽微笑:“昨晚停電沒被熱醒吧?”

她眼前浮現出梁遇和她在桌邊做愛的場景,臉頰猛地發起熱,半是羞恥,半是慚愧:“還好。”
梁冰沒再多問,倒是梁徽難以抑製地胡思亂想。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遲早有天被母親發現。
飯後,她拉住梁遇:“我們去海邊走走吧?有空嗎?”
梁遇不動聲色瞥一眼沙發上的梁冰,點頭說:“好,騎單車去?”

上次到海邊還是和曲明翡他們,這次就只剩下他們倆,梁徽心裡掠過一絲淡淡的愁緒,將車停在車棚下,極目遠處。
暗紫圍牆上是一片綿延的海,塵煙隨風在沙上微涼飄蕩,已沒有上次造訪那樣瘴熱。兩人挑了個人跡罕至的地方坐下,遠遠望著圓弧形的海面。

“以後在家少接觸吧。”梁徽和他商量:“等之後我們到北京,再和之前一樣。”
梁遇自然不願意,他緊繃著唇,不發一言盯著波光蕩漾的海水。
“阿遇……”她拉長聲調喊他,梁遇硬忍了半晌,終於不情不願應聲好。
“那到北京我們租房住外面。”梁遇提出交換條件,她點點頭,忽又莞爾一笑:“北京房價比鷺州高多了,我們租不起。”
“我早就想好了。”梁遇認真看著她:“等明年高考完,我就去找個兼職賺錢,上學的時候周末也可以出去找事做。其余時間都在家,你可以專心看書,我在旁邊陪著你。”
她被他鄭重的語氣說得心頭一動,唇際揚起微笑:“連我也安排好了?”
梁遇嗯了一聲,她忍不住展顏:“真把自己當哥哥。”
她一提哥哥,梁遇幾乎條件反射性耳上一紅,像無數紅蟻爬過般癢疼難耐,蔓延到骨子裡。梁徽有意逗他,微微朝他側身,輕輕喊聲哥哥還不夠,還用方言喚句阿兄,結果被他雙臂逮著擁緊在懷,在清鹹的海風中覆唇吻下來。
周圍寂寥無人,唯有海潮於天際噪湧,他們接吻,忘卻俗世紅塵,仿佛將自身鐫入永恆。
梁徽閉眸靠在他臂彎,鼻梁裡不知道從哪裡漲起一股酸脹,她努力將它咽下去,竟又發覺它沉悶地堵在心口。
“好好考試。”她說話的語氣像在道別:“我等你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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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海邊坐到傍晚,夕陽悄然而落,樂隊應時而來,還有一眾快要開學的學生,帶著啤酒瓶瓶罐罐,趁著漫漫長假瀕臨結束之際再瀟灑一把。梁徽繞過他們,忽地想起以前,梁遇好像也是當過她阿兄的。
似乎在玩過家家,一開始梁遇說什麽都不玩,直到她玩伴說讓他演哥哥,他才打起精神,讓梁徽喊他阿兄,給她編歪歪扭扭的麻花辮。

海水被夜色浸滿墨汁,兩人離人聲嘈雜之地已遠,她聽見有男聲在用閩南語唱《明仔載》,意為“明天”,是悠揚的調子,娓娓情腸動人。
“明仔載,嘸風台的。明仔載,去看海。生活,有風吹日曬,會寂寞孤單,我抱著希望繼續走,卡袂怕,有你的明仔載,我會很期待。”
她跟著哼唱幾句,梁遇不時加入,糾正她跑出邊界的音調。他的聲音清澈,輕柔得像在對情人訴說。梁徽被他弄得不好意思,牽著他的袖口躲過鬧市飛來突去的摩托,轉頭笑著想勸他別唱了,又忽然失神愣在原地。
“怎麽了?”梁遇問她。
“沒事。”梁徽回頭,繼續往前走。路上燈粉紅熒綠交替、車流嘈雜,尖聲嗚嗚穿梭駛過大道,勉強蓋過她砰砰亂跳的心臟鼓噪。
——街道轉角處,她瞥見謝渝一閃而過的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