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喬司南剛才的話不過是在氣自己,以他的性格,絕對不可能讓司徒菁給自己生孩子,可心裡還是忍不住微微難受。
生產工具四個字讓司徒菁窘迫得不得了,素白的臉上紅得快要滴出血來,“表嫂……”
黎洛歎了一口氣,“你是來勸我走的?”
司徒菁咬出貝齒,點了一下頭,“表嫂,姑姑不會讓你再進去的。你不如……”
黎洛抬頭,看著三樓陽台的窗口,“我知道,可是我不會走。你如果再勸,也是徒勞。”
司徒菁苦笑了一下,悄悄轉身看了一眼別墅方向,然後轉身吐出一串數字,“這是我電話,表嫂記一下,你想問表哥的情況就隨時打來。”
黎洛微微一愣,司徒菁臉上無比的真誠,“表嫂,記住了嗎?”
她點頭,“謝謝。”
“不客氣,”司徒菁笑了笑,“表嫂,你剛才說的話我雖然不是很懂,但是我明白你是為我好。而且……”
她頓了頓,繼續道,“我不是傻子,我看得出來,表哥心裡只有你。他除了你之外,誰都不想要。”
黎洛心口暖了一下,“謝謝你。”
“不客氣,”司徒菁溫婉一笑,“隨時聯系,表嫂。”
“好。”
送走司徒菁,黎洛才在歐式亭子裡坐了下來。
湖上煙波浩瀚,已經有嫋繞的煙霧縈繞而起,落在眼中亦是一片迷蒙,她深吸一口氣,將清冽的空氣納入肺腑之中。
夏夜的湖邊有些涼,蚊子嚶嚶地飛在耳畔,可她卻一動不動,執拗地看著窗口的位置,生怕一個眨眼,他,又會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剛才司徒菁的電話還記得,她掏出手機,一字一字地把號碼摁了進去,想了想,編了一條短信發了出去。
司徒菁正在給喬司南喂藥,口袋中的手機叮了一聲,她嚇得連手中的水都差點灑出來。
司徒娟抬頭,“菁菁?你怎麽了?”
“沒,沒事,”司徒菁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用最平靜的聲音開口,“姑姑,表哥快睡了,您也去休息吧,這裡我守著就行。”
司徒娟狐疑地掃了她一眼,然後起身,“你也早點休息吧,你休息好了,生出來的孩子才健康。”
如果說前半句還能帶來感動,那麽後半句就無疑只能帶來無盡的荒涼了。
司徒菁咬唇點頭,“姑姑,我知道了,您先去休息。”
“好,”司徒娟不甚放心地看了一眼在床上半合眼眸的喬司南,伸手幫自己兒子掖了掖被子,歎氣轉身走出了臥房。
門落鎖的吧嗒聲細微傳來,床上的男人卻突地睜開了鷹隼
一樣的眸子。
他看著床頭的司徒菁的方向,循聲問去,“有人找你?”
“表哥,你怎麽知道?”
“你藏得住事兒嗎?誰找你?”
司徒菁也不藏著,直接把粉色的小手機拿出來遞到喬司南面前,“表嫂的短信。”
她說的表嫂,自然是黎洛。
喬司南下意識地睜大眼睛,卻又瞬間濃眉緊鎖,他怎麽看得見?
司徒菁一把拿回手機,大著膽子不去看喬司南的臉色,“菁菁,請你轉告喬司南,見不到他,我絕對不會走。”
不走?
喬司南聲音瞬間降低,“她人呢?”
“樓下涼亭,”司徒菁看了一眼尚未拉合的窗簾,“雖然是夏天,可我們這裡在山腳,也蠻冷的,還有……蚊子多。表嫂皮膚那麽細膩,被咬一口就是紅包包,也不知道會有多難受。”
握住被單的手略略緊了緊,卻沒有說話。
叮地一聲,短信又進來了,這一次是語音短信,黎洛的聲音再度劃破室內的沉默——
“告訴喬司南,他睡不著的時候,我也不會睡。他熬到天亮,我便也要熬到天亮。”
司徒菁直接點開手機的擴音器,黎洛的聲音從聽筒裡緩緩傳來,透著無與倫比的堅定,像一根執拗的蔓藤,狠狠纏繞在他的心上。
喬司南掀開身上的薄被,卻被司徒菁一把摁住,“表哥,先穿鞋。”
此刻,他終於明白,以前她為什麽總是喜歡不穿鞋子下樓來接自己了。
原來,心裡的急切是不允許自己穿鞋的。
他彎腰,摸索著,心急地走向陽台,卻在門口,又生生頓住,不肯往前一步,眼前什麽都看不到,可他卻覺得,自己還是看到了那個縮在涼亭裡的小小身影。
她……應該是還在那裡吧?
手機短信又進來了,這一次,黎洛的聲音更加溫汩,像一眼清泉滑過室內所有的空氣,“一切恩愛會、無常難得久、生世多畏懼、命危於晨露,由愛故生憂,由愛故生怖,若離於愛者,無憂亦無怖。”
她說的,是小時候外婆教給自己的佛家偈語。
一切恩愛都是虛無的,生命就像早晨的露水一樣,轉瞬即逝。而愛著的人才會擔憂,才會患得患失地害怕,所以,只有不愛了,才會無所畏懼。
她頓了頓,聲音裡已經有了哽咽,“喬司南,如果到最後所有的愛都會虛無,這是每個人的命的話,那麽我告訴你,我黎洛不認命!我一點也不想認命!我要你長長久久地活著,要你陪在我身邊!我還要和你有很多很多的孩子!你聽清楚了嗎?!你一日不出來,我就在這裡等你一日,你一月不出來,我就在這裡等你一月!等我站成了鹽柱,成了化石,你便遙遙地,看一看我罷!”
化石?
他怎麽舍得?!
“哎呀,表哥,表嫂摔倒了!”,司徒菁輕呼一聲,撒出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小小謊言,簡直不敢去看喬司南的眼睛。
他,會信嗎?!
摔倒?!
喬司南身軀一晃,再也遏製不住地轉身,朝門口的方向奔去,卻在中途被椅子絆倒,狠狠摔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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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司徒菁連忙將他扶起,“表哥,你慢一點。”
他們之間,已經慢了太多太多,他此刻,也隻想再自私一回,將她留在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
喬司南第一時間從地上爬起,握住司徒菁的手,“快點,帶我下樓!”
那是她從未聽過見過的急切。
記憶中的表哥,高興的時候會說兩句,不高興的時候便不說話,永遠散漫慵懶,傲嬌與驕傲並存。這一次…..
司徒菁笑了笑,原來男人動情的時候,是這個樣子的。
她一把抓過旁邊的睡袍裹在喬司南身上,然後扶著他下樓,小心翼翼地將他的手抬起搭在別墅的外牆上,“表哥,往前走,她就在你前面。”
這裡,離亭子只有不到一百米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