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之間,那份生產記錄上的簽字像是長了刺,刺得年舒連眼睛都疼。
有點愣,有點呆,有點想不明白…..為什麽?一個簽字而已,她眼睛疼什麽?
他莫錦雲每天在文件上簽的字沒有一百也有五十,她疼個屁?歧!
她和雲端坐在一盆高大綠植的後面,所以莫錦雲進來的時候沒有看到她,而是直接走向另外一邊的女人,將手裡的東西遞給她,“孩子病了你也得吃晚餐,不然自己拖垮了怎麽照顧孩子?驁”
女人溫婉一笑,“孩子病了急得不行,都忘了要吃飯這回事了。”
她打開莫錦雲遞來的包裝盒,裡面是熬了好幾個小時的粥。
香氣瞬間撲鼻而來,鑽入對面年舒的鼻子裡——
不對勁。
怎麽自己現在不光是眼睛疼,連鼻子都發酸啊?!
抬頭看了一眼小雲端頭頂的輸液瓶,她無比慶幸醫生開的只是一個小瓶子。
然後又往綠植的背後挪了挪——不知道為什麽,就是不想被發現。
“很香,”那女人笑得眉眼彎彎,眸中的光如流瀉而下的秋水一樣,婉約澹澹,讓人輕易地能夠舒緩下來。
那樣的溫柔…..
年舒突然覺得,這玩意兒自己好像沒有?!
可是….
為什麽沒有?!
不對!!!為什麽她要有?!
年舒被這種有沒有的問題弄得有點暈,心裡更加不舒服。
對面的莫錦雲已經在女人旁邊坐了下來,抱起一旁的小男孩放在自己的膝蓋上,“小西瓜今天乖嗎?”
小家夥頂著西瓜頭,眨了眨大眼睛,卻不說話,只是看著莫錦雲,微微點了一下頭。
“扎針疼不疼?”
又搖頭。
“一會兒帶你和媽咪回家,做你喜歡吃的小春卷,好不好?”
小西瓜用力點頭,卻一直不肯說話。
莫錦雲揉了揉他的腦袋,“一會兒就回去了,別擔心了。”
女人剛才在他和孩子說話的時候就失神地看著他們,聽到莫錦雲這句話,才微微回了神。秀麗的睫毛上已經沾染了一層密密的水汽——
“錦雲,你說小西瓜…..會一直這樣下去嗎?”
年舒再粗神經,也能看出來那個叫小西瓜的孩子不對勁——
能聽懂,卻不肯說話。
她見過這樣的孩子。
自閉症。
那孩子濃眉大眼,可愛得緊….,真是可惜。
“別想多了,先吃飯。”
莫錦雲將飯盒旁邊的杓子抽出來,遞到女人面前,“自己身體好了,才能好好照顧小西瓜。”
“嗯。”
女人接過飯杓,“幸好有你….錦雲…..”
“我都在的。放心。”
他溫聲安慰著,任憑女人將頭靠在自己肩膀上,穿著黑色風衣的身形偉岸如山,是那一對母子最大的依靠。
年舒愣愣地眼前的畫面,都忘了要回神…..
那畫面很美,卻像一根棍子,一點點地插/進她心口的地方,有點疼,有點膈應,想伸手去拔出來,可那棍子卻越陷越深。
越來越悶。
懷裡的小家夥嚶嚀了一聲,“麻麻,我要噓噓哦——”
這聲音一出來,對面的莫錦雲微微一怔。
年舒連忙抱著雲端站起來,一大一小的身影,就這麽撞入莫錦雲的眼裡——
“你怎麽在這裡?孩子怎麽了?”
他起身。
“錦雲,你們認識?”,那個叫書君的女人立刻跟著站了起來,“我來幫忙吧。”
說罷就走到年舒面前,“你好,
我叫沈書君。孩子要上廁所是不是?我幫你拿藥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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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得很有親和力,眼神也真誠無比,可是…..
年舒卻突然來了火氣,“對不起,我不認識他。我自己有手,自己會拿。”
說罷抱著雲端,一手吃力地舉著藥瓶子,轉身就走。
遠遠看去,她的背影就像是個無聲抗議的叉子。
還是帶了怒意的叉子。
沈書君有些不知所措,“錦雲…..她怎麽了?我是不是說錯話了?”
她自小遵循規矩,不肯行差踏錯一步,不肯得罪任何人,年舒剛才的臉色,讓她有些難堪。
莫錦雲微微鎖住的眉峰卻輕輕綻開,唇瓣上勾起一抹瀲灩的笑,“沒事,你先看著小西瓜,我去看看。”
“嗯。”
莫錦雲往洗手間方向走了兩步,卻又突然頓住腳步,轉頭,“書君,她叫年舒。”
沈書君一愣。
她認識莫錦雲很多年,他從來都是沉穩持重的,哪怕有喜怒,也不會讓人看出來。
可剛剛,他提及年舒名字的時候,她卻分明從他那幽深如淵的眸潭裡,看到了星子一樣的輝光。
那是一點即燃的喜悅。
而能夠點燃他的星火…..叫年舒吧?
修眉鳳眸,瑤鼻櫻唇,眼裡透著無限的活力,連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這個叫年舒的,可真是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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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手間內。
年舒將輸液瓶掛在一旁的牆壁上,看著小雲端噓噓好,才把她抱到洗手台上,“要搓一下泡泡嗎?”
小雲端點了點頭,接過年舒遞來的洗手液,慢吞吞地在手心裡搓出一個又一個的泡泡,期間不停地抬頭,看年舒。
小眼神裡面帶了一點點小心翼翼的味道,“麻麻,剛才你為什麽說自己不認識巧克力叔叔呀?”
年舒手一滑,手中的洗手液掉到台面上,砰了一下。
是啊?
幹嘛說自己不認識莫錦雲啊?
好像是因為生氣?!
可…..
自己在氣什麽?!
難道在氣他買粥不給自己帶一份?!
年舒甩了甩頭,盡量把自己這個可笑的想法壓製了一下。
小雲端甩乾手上的水,戳了戳年舒的手臂,“麻麻…..我知道你剛才的表情叫什麽哦。”
“什麽?”
“你剛才說,你不認識巧克力叔叔的時候,你的表情,我明白哦!”
“你明白?”,年舒看著小家夥,“我自己都還不明白呢。”
“真的!”,大腦點點了點,雲端扣住年舒的脖子,掛在她身上,“麻麻,你這個叫吃醋。”
吃醋?
哈——
年舒想笑,這種幼稚男女之間的詞語,怎麽會發生在她身上?!
吃醋?!
吃醋!!!
雲端悄悄道,“上次喬花花來找我,我和summer抱在一起摔跤,他看到了就不高興,臉上也是你這樣的表情。”
小家夥頓了頓,繼續道,“然後朵朵阿姨告訴我,喬花花就是在吃醋哦!”
“真的?”
“真的,”小家夥將頭點得更凶,對著鏡子,“麻麻,我做給你看——”
一秒鍾,雲端本來還帶著笑意的臉,刷拉一下就垮了下去,活像一張小撲克牌,人人都欠著她好幾百萬沒還一樣。
眼神都快要吃人了。
年舒噗地笑出聲來,揉了揉小家夥的頭髮,“人小鬼大!”
“麻麻你真的是
在吃醋,相信我哦…..”,雲端眉眼彎彎地笑開來。
“……”
年舒將孩子抱緊,往門外走。
吃醋?
一輩子不可能!
她年舒吃油吃鹽吃糖吃醬油,怎麽可能會跟個娘們一樣吃醋?這麽娘們的事,怎麽可能發生在她身上?!
莫名其妙!
誰知出了洗手間門口,就看到了醋源——莫錦雲。
身姿頎長的他立在洗手間門口,不知引來了多少回頭率。
此情此景落入眼中,更是添了一把火,年舒氣得扭頭就走,看也不看他。
“田中教授下午來,我陪你們掛針。”
他聲音裡帶了笑,似乎她生氣的樣子很好地取悅了他一樣。
年舒腳步一頓,面無表情,“在哪個餐廳?我自己去。”
然後又狠狠瞪了他一眼,“AA製!”
這一瞪,把莫錦雲全身的毛孔都瞪得舒爽極了,眼裡帶著莫名的快慰,“一起。”
小雲端趴在年舒的肩膀上,看著受虐了還笑得一臉燦爛的莫錦雲,吐了吐舌頭——怎麽跟自己罵喬花花的時候一個樣啊?!
“不用!”
年舒狠狠一腳踩在地面上,咬牙往回走,莫錦雲卻一把扣住她舉在半空的藥瓶,“太重,你抱著孩子就好。”
“……”
受製於人,不得不暫時屈服。
年舒走回原來的座位坐好,莫錦雲已經將輸液瓶掛在了他們上方,握住小雲端手邊的管子,“叔叔幫你暖一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