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夢舒情緒激動,只要能在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找到適宜之所,就算沒有官位又如何?天下之大,皇帝是找不到他們的。
薑母輕嘆一口氣,“咱們紀家行得正坐得端,爲何要逃?舒兒,我們誰也不該逃。”
可是離開京城,或許能保命不是嗎?
“紀府百年清譽,我這把老骨頭就算死在了京城,後世史官的筆中才不會敗壞紀府的名譽。舒兒,你可明白?”
可是紀府百年的清譽護不住他,紀康卻要爲此付出生命的代價?這真的值得嗎?
貴陽侯又來了,門外的小廝將人死死攔在門外,雙目圓瞪,好似是在看什麼仇人一般。
紀夢舒撥開小廝,瞧着貴陽侯,道,“侯爺今日來有是有什麼事?”
貴陽侯不屑,從懷中取出一道明黃色的聖旨,道,“聖旨到,不知紀大人今日可有時間?”
紀夢舒斂了神色,規規矩矩的朝人行了個禮,道,“有什麼話,侯爺不妨進去再說吧…”
瞧着那小娘子低聲下氣的模樣,貴陽侯摸着下巴的鬍鬚一笑,“這纔對嘛,這畢竟還是陛下的京都,乖乖聽陛下的話,說不定還能保全你們紀府幾條人命!”
貴陽侯進去宣旨,大大小小的僕人跪了一地,聽到查抄紀府的時候,紀夢舒渾身身子一顫,不動聲色的又給按下了,寧懷暄命紀府三人前往皇宮面聖。
家僕啜泣,此一去,還有沒有命回來尚且都是未知。
貴陽侯斂去了笑意,道,“老兄啊,你看看你,當初非要致仕,現在又沒了兒子,你若是肯乖乖的聽陛下的話,陛下也不是不念舊情的人,再說了,我們幾個舊相識在替你爲陛下求求情,或許你跟姜夫人還能壽終正寢,何樂而不爲呢?”
紀康緩緩站起來“我們紀家不曾做錯過什麼,侯爺多慮了…”
貴陽侯斜看他一眼,“瞧瞧您說的,雖說紀元正已經死了,可當時隨着長佑王叛亂的…”貴陽侯戳了戳他的胸口,道,“不還是有紀元正和李淮香二人嗎?”
“當日在京都街口,可是有不少人都瞧見了。”
紀康一陣心梗,“我兒是爲了掃除武親王叛亂!”
貴陽王轉身,“有什麼話,你還是跟陛下去說吧。”回身上上下下打量紀夢舒一眼,在她身上黏膩的看着,“紀家姑娘,當真…是國色天香吶哈哈哈哈——”
不要臉的老東西!
一行人到了皇宮,在見那巍峨的建築,紀夢舒只覺一陣平靜,頭上墜着玉墜的簪子搖搖晃晃,紀府和薑母走在前頭相互攙扶着,好似是已經進了晚年的一對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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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懷暄剛剛下朝,後宮的美人便一個一個的湊上來。萬容聽說紀夢舒進宮的消息,便等在路口上張望着。
記得她上次進宮,此處還是長佑王的地界,真真是命運弄人。身邊的侍衛拔劍將人隔開,萬容身邊的宮女道,“你們放肆,這是宮裏頭的娘娘,你們若是傷着了,叫你們好看!”
“娘娘恕罪!”
可是紀府三人乃是要犯,旁人不可隨意親近,萬容只能隔着三五步的距離,一邊跟着她走一邊蹙着眉子。
“爲何還要過來?”
相比於萬容的心有慼慼,紀夢舒相反還算有些樂觀,“爲何要來?父親說,要全一個忠義的名聲。”
兩側的侍衛之中阻隔着她們,萬容捏着帕子,雙眼朦朧,“阿舒,我…”
“萬姐姐什麼話都不必說,我都明白,只是今生恐怕不能全了上次萬姐姐求我的事,萬姐姐在這宮裏頭,小心爲上。”
到了議事大殿前,萬容眼睜睜的瞧着他們進去,自己則被阻攔在了門外,殿內。寧懷暄着黑袍,勁邊帶紋繡青竹,襯的一雙眸子黑通通的惹人壓抑。
進門之後,紀康帶着三人齊齊跪下來。
“紀大人紀相國,你可曾想到有一天,朕還會捲土重來?”
紀康伏地,“陛下龍氣在身,自有天神保佑。”
“朕會不會得到保佑都已經無所謂了,紀康,紀元正紀將軍投靠長佑王,而你紀家!也是長佑王的黨羽!只要你肯供出你主子的行蹤或者指認他蓄意謀反的往事,朕!就免你們死罪!”
紀夢舒猛的擡頭,直直對上寧懷暄的眼,身邊的太監尖利出聲,“放肆!陛下龍顏也是爾等能直視的?”
紀夢舒半垂眼眸,“阿兄不曾投靠誰,他做的事,都是爲了大曆朝海清河晏!”
另奉明主爲君,只要這句話說出來,他們三人當即就可人頭落地。
“哈哈哈——爲了大曆朝,朕是大曆朝的君王,紀夢舒啊紀夢舒,如今紀家沒了,你怎麼還似往常一般囂張?”
“民女並非囂張,一切都只不過是就事論事罷了…”
管他什麼就事論事,寧懷暄煩躁的很一腳踢翻紋圓珠串連暗刻矮凳,連帶着上頭插着花的青瓷花瓶都碎在地上,大殿之內的宮侍全都跪了一地。
“紀夢舒…朕,想起來一件事,當初武親王將朕軟禁於宮中,一日宮內大亂,長佑王帶兵圍剿武親王,你可還記得?劉花朝?”
劉花朝,劉貴妃,這個名字她就算是死也會銘記終身的。
下巴猛的被人擡起,玉頸一般細嫩的脖頸牽扯出一道弧度,“陛下…民女自然記得,貴妃娘娘欲棄陛下而逃,被陛下一劍刺死…”
“胡說!”寧懷暄面容猙獰,狠狠捏着她的下巴,似是恨不得捏碎一般,“朕的朝朝,都是被你這下作的毒婦給逼死的!”
被她逼死的?
當日的鮮血還歷歷在目,寧懷暄與劉花朝身後,一劍將人刺了個對穿,鮮血噗噗的流,如今卻把這個罪名胡亂安置在她身上。
雖說當時她確實是來殺劉花朝的。
“陛下怕不是得了什麼失魂症,劉貴妃,分明死於陛下的劍下!”
“啪——”
紀夢舒被打得偏頭,牙齒磕到脣內的軟肉,嘴角冒出一絲鮮紅,薑母跪地而行,爬到寧懷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