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寧容璋入了皇宮之後,雖然還沒有正式的登基稱帝,不過宮中的各色人員已經換了一番了,當初的暗衛阿三如今就是宮中的總管。
阿三隻當她在打趣自己,笑道,“紀姑娘折煞屬下了,就算紀姑娘認識這宮裏頭的路,屬下也是要親自來迎的,畢竟紀姑娘是王爺…重要的人。”
這話說的模棱兩可,紀夢舒沒接話,只顧專心賞着這御花園的風景,似是沒有聽見一般。
皇宮裏的路太多太繞,走過去起碼要兩三柱香的時間,阿三早就備好了轎子,“姑娘,這宮裏頭的路太遠,姑娘還是上轎吧。”
宮裏頭的轎攆可不是什麼人都能乘上一乘的,需是身居高位,或者有皇帝的特殊照顧。
阿三自然也是看見了紀夢舒的猶豫,道,“這是王爺特意吩咐的,姑娘請吧。”
“也好,勞煩總管了。”紀夢舒倒是沒在扭捏,提着裙襬上了轎子。
轎子直接擡到了議事大殿的門口,紀夢舒俯身出來,正瞧見殿門半開半關着,春日的陽光暖洋洋的順着縫隙照過去,順着那悠長的日光看去,踩在明暗交接處的正是一雙黑色皁靴。
那人的衣襬剪裁得體,遮住一部分的皁靴,往上看去,那人穿着一身青藍色的錦袍,腰帶白玉,再往上,便是一張如琢如磋的白玉面。
淺淺只瞧了一眼,便垂下了頭,“見過王爺…”
男人負手而立,眼神示意阿三先退下,等周圍無人之後,纔開口道,“幾日不見,紀姑娘愈發生分是怎麼回事?”
紀夢舒一貫守禮,道,“正所謂今時不同往日,如今這深宮大內…”
許是知道她正在想什麼,又或許明白她生分的緣故,只不過仍是要討上一二句,“莫不是因爲本王上次同你說的話,你不高興了?”
https://palace-book.com/ 聖殿小說
那日過後,她只想當沒有聽說過,只這人還要一遍遍的提起…
紀夢舒啞然,擡首道,“並未…”
正像再辯解幾句,寧容璋舒而一笑,“既然沒有不高興,那就是不討厭本王說的話..既然不討厭的話…”寧容璋忽而彎腰湊近幾分,同她面對面,春日的日光灑在他的面上,能看見明晃晃的笑意,“那就是也喜歡本王了。”
紀夢舒猛地後退幾步,這才同他堪堪拉開了兩三步的距離,她是沒想到這人居然青天白日就會如此大膽,好在這四下無人,要不然,她非要順着地縫鑽到地底下去。
轉身就走,“王爺不是要同我商議後宮妃嬪的遣返一事麼?”
她說話甕聲甕氣的厲害,寧容璋幾步跟上去,沒聽太清,道,“紀姑娘…難不成是被我說中了?”
紀夢舒沒吭聲,顯然是不想搭理他。
後宮之內。
有人歡喜有人愁。
寧懷暄被廢之後,嫺妃肚子裏的孩子不知道爲何也就沒了。
嫺妃宮中,整日能聽見女子淒厲的尖叫聲,一遍遍的重複孩子…孩子。聽的這宮裏頭的侍女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前朝後宮相連甚多,不是一句遣返歸鄉就能徹底解決好的。
像是嫺妃這般出身世家之人,背後吳家的勢力亦不可輕易的忽視,紀夢舒擔憂的正是這樣的問題。
“王爺,自劉貴妃薨逝之後,這後宮也才漸漸充盈起來,遣返那些小門小戶之人也就罷了,可若是嫺妃這樣的人,不能不考慮背後的吳家…”紀夢舒一板一眼的說着,在她身後慢了半拍的人擡頭望着春日,面上若有若無的帶着一絲笑意,也不知他聽進去沒有。
“王爺?”
“嗯?我在聽。”
“聽聞嫺妃如今喪子,又逢寧懷暄被廢,不管怎麼樣,王爺還是要小心吳家等人的報復纔對。”
她的擔心不無道理,寧懷暄在位時,只有嫺妃的腹中懷有龍嗣,憑藉着吳家的權勢與地位,若是誕下鱗兒,說不定就是未來的太子殿下。
可如今倒好,一朝龍墜天,不管當初是如何的殊榮,現在全都成了白紙一張,嫺妃受驚,腹中的胎兒也沒了,聽說現在半瘋不瘋的,吳家怕是能氣瘋了去。
寧容璋嗯了一聲,正色道,“吳家現在恨不得剮了本王,可這皇宮森嚴,吳家的手又沒有這麼長,是以,在本王看來,紀府纔是最危險的,不若你同紀將軍一起搬到皇宮裏來?”
這又是哪門子的餿主意?
紀夢舒搖搖頭,“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不過哥哥在家,總歸還是安全的。”大不了她在請來幾個看家護院的能手,總不能直接住進宮裏去。
寧容璋這會子笑不出來了,兩三步站在她的面前,擋住她的去路,“何故躲我?”
“並未。”
傻子都能看的出來這人在躲他,恨不得能昭告全天下似的,自己同長佑王並不相識。
她垂頭囁嚅道,“沒有…”
男人立在她面前,高大寬闊的背脊撐出來的黑影將人完全的籠罩住。身上忽然有些發寒,不知是一時之間沒了陽光曬着,還是因爲這冷氣是從旁邊之人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王爺。”
身後有人喚道,寧容璋斂了方纔外露的情緒,面上一絲表情也無。
高大的身影離開之後,紀夢舒方纔看見出聲那人,萬容一身青衣立在遠處,恰好將方纔那一幕收入眼底。
“萬姐姐。”
紀夢舒三兩步走到她面前,手拉着手,好似是多年不見的親姐妹一般,寧容璋深吸一口氣,自己這樣反倒是像阻礙她們說話之人一般
自討沒趣的緊。
“罷了,遣返之事,本王在殿中等你。”說完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萬容捂着脣笑,眼神來回在離開的長佑王和紀夢舒身上掃視,半晌笑道,“王爺當真是個不錯的人。”
“什麼?”紀夢舒聽的一頭霧水,一時還沒有回過神來,萬容是在點她,憨憨傻傻的厲害。
二人沿着化了冰的湖邊走着,萬容一襲青衣溫婉,烏髮未扎,鬆鬆散散的垂在背後,頭上一二枝素釵,倒是像個未出閣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