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捨得

發佈時間: 2024-12-16 16:53: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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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晚間,有時自己一人,有時叫上自己的三五姐妹用膳。待人散盡之後,她便躺在牀榻上偷偷看着藏在枕頭底下的話本子。

 寧容璋就守在她身邊,看着話本子上才子佳人的愛情姑娘發笑。忽而,原本躺在牀榻之上的紀夢舒猛地翻了個身,看樣子,哪裏還有之前那般成熟穩重的姿態?

 空氣中的氣流略動,紀夢舒狐疑的盯着近處,想要看個分明。

 幾乎在她靠近的下一瞬,寧容璋便呼吸一窒,慣性的向後一仰,而後後知後覺的拿着一隻手在她面前煽動幾分。

 見人絲毫沒有察覺,他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

 時日一天一天的流逝,連追尋都來不及,在四四方方的院子之中,除了衣裳的厚薄,還有花兒樹木的盛衰之外,幾乎什麼都瞧不見。

 轉眼之間便到了年關,寧容璋瞧着皇宮內外都新上了大紅色的燈籠,瞧見連素日寂靜的皇后寢殿之中,都多了幾分熱鬧的氣息。

 年關的前一日,凡是孃家在上京城的后妃們,都可以提前邀約自己的父母雙親,在宮中坐上一坐。

 每歲,她們也僅有這一次機會而已。

 年關前夕,紀家人也來了,除了紀父薑母之後,遠在邊郡的紀元正也應着帖子進來。

 寧容璋立在冬日難得明媚的廊下陽光處,瞧着內殿之中一家人紅着眼睛團聚在一起,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紀元正從邊郡回來,面上仍帶着不屬於上京城兒郎的冷峻之感。堂堂七尺男兒,見到自個兒的妹妹,也忍不住紅了眼。

 “阿舒,不過半年的時間不見,瘦了一些…”

 紀夢舒反駁,“是阿兄眼花了纔對,我在宮中每日吃得好睡得好,怎麼可能會清瘦呢?倒是阿兄,邊郡苦寒,阿兄才應該多多吃飯,如此才能多多殺敵。”

 她面上笑得天真,紀元正便摸了摸她的腦袋,有時候紀元正會想,若是當初阿舒沒有選擇爲家族犧牲,如今會不會就是另一番的局面。

 可木已成舟,“放心,阿兄一定每日都多吃上一碗米飯,在邊郡護阿舒平安。”

 探親的時間只有半日,紀夢舒送他們出宮的時候,甚至都能聽見附近的宮殿之中,有人許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心緒,嗚咽的哭泣着。

 寶嬪帶着身邊的兩個丫鬟正在逛着光禿禿的御花園,看着那些枯了的斷了的殘肢敗葉,耳邊聽着那些悽悽慘慘的壓抑的哭聲,道,“年關這大好的日子,你說她們哭什麼勁兒呢?”

 估計那兩個年輕的侍女也想到了自己在家的父母,有些感觸的說道,“咱麼宮裏頭的女子,都是外頭那些人看着豔羨而已,實則不然,宮裏頭的妃嬪們夜夜守着空房,也只在這會子纔有時間見見家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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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歲見上一回,用不了幾年,人便入了黃土了。”之後陰陽相隔,此生不復相見。

 寶嬪算是最早入宮的那批人,聞言面上仍是沒有什麼表情,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屑,可眼角還是不受控制的留下一滴淚來。“你說的對,本嬪的家人都死光了,每年忌日,我也不能親自爲他們祭拜…”

 “所以說啊,趁着人還活着的時候,就多笑笑,待他們來日死的那天,記憶中也是她們笑着的模樣…”

 明明是年關最熱鬧的時候,整個後宮卻像是陷入了一片死寂一般。紀夢舒踏雪親自將紀家人送到宮門處。

 宮門巍峨,她卻不能輕易踏出去。

 紀元正朝她揮揮手,“阿舒,等着來年,阿兄給你帶邊郡的澀梅子來。”

 紀夢舒一邊捂着自個兒的脣角笑,一邊朝他道,“阿兄年歲也不小了,該考慮成親的事宜了,待身邊有了佳人相陪,阿兄估計都要忘了我這個妹妹了。”

 她這般打趣他,方也不見紀元正生氣,明明還是一個滿是意氣的少年郎的年紀,舉止之間卻還帶着穩重。

 “阿兄走了。”

 紀夢舒揮手朝他們告別。

 待人上了馬車,車輪子骨碌碌地轉着遠了,紀夢舒雙眼模糊,簌簌落下淚來。

 寧容璋站在她身後,想替他拭去面上的淚珠,可奈何身子穿過她的面,沒有絲毫的觸碰。

 紅葉立在身後,道,“姑娘既然不捨得將軍,爲何不讓將軍在多留一會兒?”

 “前朝陛下打壓父親之意明顯,我又如何能將哥哥也拉進來?”紀夢舒轉身便往回走,眼眶之中雖含有淚光但仍然不失堅定。

 打理好了情緒之後,紀夢舒這才坐着轎子回去。

 明日就是年關,灤州、蠻戎的使臣也會過來慶祝,宮中事宜,還需她親自打點着。

 年關之時熱鬧,帝后要同登鼓樓之上,與萬民共同順應事宜,恭順新禧。

 這也是爲數不多的幾次,紀夢舒看見寧懷暄。

 黑夜中他的面容有些冷,身上的氅衣分明是個劉花朝身上的氅衣是一對。

 在宮中的日子也不算短,她明白劉花朝總愛使些小伎倆,提醒她陛下不愛她。

 一簇簇的煙火在上京城的四四方方炸裂開來,站在高處總能看的清楚。

 冷風呼嘯而過,紀夢舒緊了緊身上的氅衣,和皇帝一起完成了新禧的儀式之後,看着萬民高呼的情景,只覺心中沒有半分的觸動。

 宮宴馬上就要開始了,陰影之中,她瞧見有人上了城樓,催促皇帝莫要誤了開宴的吉時。

 寧懷暄略略掃過她一眼,牽着劉花朝的手便走了。

 年關夜宴上,男女分席而座。酒籌交錯,帶着些許的浮華。

 “朕,有意同灤州部,蠻戎部結百年之好,不知貴部可汗可有此想法?”

 紀夢舒垂眼看着酒盞之中泛着清亮的液體,夜深有些睏意,偏生這大殿之內的地龍又生的緩和,眼瞧着四下無人敢直視過來,她便悄悄用一隻手撐着自己的腦袋,在賓客喧囂的熱鬧勁頭眯過去一會。

 寧容璋就坐在她身邊,看着她的模樣有些失笑,“這般重要的時刻,你也敢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