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上頭一陣笑聲,賓座兩側之人均不敢擡頭。
“陛下笑什麼?”
別人是別人,可不是李淮香。旁人忌諱的那些規矩,她不忌諱。
“朕——是在笑將軍府好有趣,養出來的女兒這也這樣的別緻…”
將軍夫人都快氣瘋了,朝人使眼色,眼皮子都快抽筋了,李淮香硬是不幹。
“陛下,北地的武親王反了,到現在北地的赫蘭已經被攻下來了,陛下高坐賓客之間,難道真的有心情賞這春日之宴嗎?!”
“放肆!”
緊接着李淮香話音的就是劉花朝,別看人瘦瘦弱弱的,這些年養出來的訓人的本事卻是不小的。
“李家姑娘,大曆朝從來沒有女子參軍的先例,你這麼做,不是叫陛下爲難麼?”
鮮紅的豆蔻隨着女熱白皙纖細的手指舞動,在泛着冷意的春日下,顯得有幾分寂寥,李淮香背後一緊,她忽然看不清這京城裏守着的是個什麼規矩了。
叛軍南下,皇帝居然毫無作爲。
這樣還不錯,守着那些老祖宗的規矩,真是到了亡國的份上了。
“我爺爺是鎮北大將軍,我爹是安西巡撫大將軍,我的兩個哥哥都是朝中響噹噹的將軍,我是家中幺女,內亂當前,我爲何不能參軍出戰?!”
宴席鴉雀無聲。
察覺到皇帝的神色不對,將軍夫人趕緊上前跪下,“家中小女是被臣婦給慣壞了,口無遮攔的,還請陛下恕罪…”
大概是將軍府位高權重的,寧懷暄擺擺手,臉色雖然不怎麼好看,卻也不大追究了。
紀夢舒站起身來,朝她招手,“淮香…”
只要沒到絕路,沒必要同寧懷暄硬碰硬。
李淮香咬牙,這會是連恭敬都懶得做了,雙眸似是含了火氣,直直瞧着皇位上的人。
劉花朝鮮紅豆蔻的長指指着她,“你放肆!陛下龍顏豈是你能直視的?”
寧懷暄擺擺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既然這位李家的姑娘想要參軍,朕應該欣慰纔是…不過,向朕討要恩典,總要有些過人的本事纔對。”
李淮香冷然,“還請陛下允我長槍。”
小黃門特意尋了一把紅纓長槍,寒鐵似是泛着冷光,折射出在座衆人看好戲的臉。
將軍夫人也覺得丟人的很,雖說將軍府的女兒不免有些硬氣在身上,所以李淮香幼時舞刀弄槍的時候,他們只當是淮香受了家風所致,待長大了就好了。
誰知越長越大,對那些刀劍也是越來越喜歡了。李將軍寵愛女兒,這也就由着她去了,只叫她私下練練,她竟敢在京城官家夫人姑娘面前,還當着陛下的面。
李淮香的那雙手不像是京城女兒家的柔弱無骨,皙白嫩滑,那雙手上掌心仍有厚繭,上面還布着幾道未曾細小的紅痕。被主人無視掉。長指勁厚有力,一杆長槍在手,端的是意氣風發。
好在中間的場地夠大,李淮香冷眼掃過他們,又看了看手中的長槍,今日他們叫我在貴女面前把武藝當作才藝,他日回京之時,也定要他們高攀不起。
疾風起——
手中的長槍似乎是有自己的意識一般,在李淮香的手中意氣風發,春風揚起她的裙襬,紅纓頭的長槍在空中舞弄出一道道殘影。
紀夢舒想,淮香真像個將軍。
京都的貴女從未見過女子舞槍,一個一個也都睜着眼瞧着,不過就算李淮香舞的再好,在她們眼中,也只不過是個不會女紅的粗人罷了。
而這樣的人,也不會有人喜歡的。
李淮香當然不知道她們是怎麼想的,她心裏只想着一件事,參軍報國。
就算當朝天子無眼,可她是將軍府的女兒,又怎麼能給父兄丟臉。
長槍“哐”的一聲立在地面上,響聲迴盪在四周,李淮香氣也不喘,不過鬢邊卻有細汗流出。
寧懷暄半挑着眉,一邊和劉花朝湊近說話,一邊眯眼打量李淮香,“嗯…確實叫朕大開眼界了,李家小姐這…舞的確實不錯…”
劉花朝也輕蔑的笑,“也對,說不準那軍營裏頭的軍士,都喜歡李姑娘這麼有血性的人呢。”
哦,對了,劉花朝不是正兒八經的閨秀出身,說起話來總是叫人覺得粗鄙不堪,這樣露骨挑釁的話對世家女來說,就像是個侮辱。
也難怪寧懷暄這麼喜歡她,可見劉花朝露骨放蕩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寧懷暄捻起一顆葡萄,沒太大放心上的來說,“朕一言九鼎,你想去哪,朕準你去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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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淮香長槍一丟,道,“北地。”
於春日宴上,李淮香舞槍對她們來說也就是增加一點樂趣罷了,大家該熱鬧還是熱鬧,絲毫沒有因爲李淮香而被影響到。
待衆人的目光不在此之後,紀夢舒才湊過來,“今日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也不同我商量商量?”
李淮香撓頭,“說實話,今日我來的時候,也完全沒有想到今日會是這麼個走向,我只是覺得北地戰亂,當今天子卻還再此飲酒作樂,心生悲涼,這樣的京城我也不願在繼續呆下去了…夢舒,你會支持我的吧?”
“我當然會支持你。”
“莫辜負了你這一身的好武藝。”
出宮之時,李家夫人的臉都快在衆官家夫人面前擡不起來了,往後人人都道,那李家的小姐是個放浪不羈的,主動請纓,要往全是男人的軍營裏扎呢。
往後的婚嫁之事更是不好說…李夫人嘆氣,誰道她生了個這麼個不叫人省心的女兒。
——
春日宴之後,紀凝秋的日子更是不好過了,將之前自己的存銀花光之後,同後宮裏那些被冷落的妃子沒有一絲區別了。
新人入宮,皇帝左擁右抱,不過,總還是常常宿在貴妃那處。時日一久,紀凝秋心裏頭的怨氣一日就比一日重了起來。
父親母親和紀家大房分了家,日子過的捉襟見肘,而自己呢,被困在深宮之中,望着四四方方的天也無能爲力,還要像劉花朝那女人低頭!